初春的夜晚,可不就像那二月的剪刀似的,大晚上的在毫无人烟可循的山谷里,身无遮蔽之物,寒霜露重,也难怪他冻得睡不着,只能乱跑乱跳热火身体。
看见这一幕,周颜一直紧绷的嘴角稍稍扯了一个轻笑的弧度,没有任何的鄙陋和不屑,却是从心中悠然笑出,当真是快活了几分。玄月高挂的夜空,寂静无人的山谷,早来的寒春,一切的一切虽然萧条寂寞,却又透着股独有的韵味,但是如果外面的那个人是花容月,相信她会更加开心。曾经她想要离开朝堂纷争、远离事事俗世的想法再一次在脑海中盘旋。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并不是真正站在权力的顶峰,让大周的百姓真的将她视为救世主般英雄人物的存在和尊敬。她只想马放南山、卸甲归田,建一座宅子,里面种上老梨树,待春暖花开,她和花儿一同摘梨花做糕点,每日闲情幽静,畅意快活。再有一两个孩子满院子打闹戏乐,人生美事,最不过如此吧。
周颜是怀揣着这样的美丽梦境熟睡的,但是等她到了半夜就觉得身子一阵发冷一阵发热,意识有些糊里糊涂,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一个人影不断地在山洞里走动,然后是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扶在她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一夜冰火交接,一夜安然入梦,似乎那个人影一直都陪伴在身边,无声无息,悄然静安。
待第二日的初阳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时候,周颜在一阵刺眼的阳光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醒过来。在她做起来的时候,额头上一块半干的帕子掉在怀中,她自然是认得这帕子,昨日沈奇峰还用它用来抱了苔藓给她治伤。
只是,这本来属于他的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额头上了?又回忆起昨夜似乎到了半夜之后她就一直过得极为辛苦,冷热交替几乎将她推入一阵又一阵的深渊之中。再又想到身上的伤口,难道真是的发炎高烧了?
想到这里周颜急忙看向肩头,就看本来整理好的衣衫稍稍有些凌乱,而原本应该挂在胸口的左臂也不知被什么时候放下来,包裹着伤口的苔藓和布条显然是换了新的。难道是那个混蛋昨夜趁着她高烧私自决定又给她换了药?
想到自己在迷糊落难期间,自己的身体又被这个混蛋连看带摸的,周颜就恨不得冲出去咬死那个混蛋。
而很显然,她也这么做了。只是在她冲出去洞口的时候,就看见沈奇峰正盘腿坐在一处石头上,身上的衣衫上还落着未干的湿露痕迹,而这小山谷中,清晨潮湿阴凉的空气也在她冲出山洞的时候扑面而来。鼻头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大声打了个喷嚏。
也正是这个喷嚏,正好引得他回头相看。而周颜在看见他那张脸时,原本腾起来的怒气瞬时熄灭,接着,便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个混蛋的眉毛上居然结了一层白白的露水珠子,晶莹的露水遮住了黑浓入鬓的剑眉,倒像是白须白髯的老头子,颇为沧桑的感觉。
沈奇峰看对面这个女人指着他很没形象的大声笑着,就知道是自己的这幅衰样讨了她的欢心,一时间无名之火升起,愤而起身:“没良心的家伙,真应该昨夜高烧烧死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