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口气颇为轻松亲和,可是那双紧罩着她的手臂却是勒的死紧,甚至还有些发抖。其实她知道,他也在害怕着,担心着,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花容月这个人就是喜欢这么隐藏自己,明明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心,却还在一旁装傻充愣,宁可陪着自己来演这场蹩脚别扭的一场戏,也不愿意将话说的太明白,刺伤她的自尊心和骄傲。他就是这么喜欢委屈自己,来迎合她一次又一次的霸道和任性。
其实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几天她的沉默寡言正是无颜面对的表现,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信任的苗头,只是若真的承认当初是自己怪错了人,恨错了人,那岂不是自己从头到尾最对不起的人是花容月吗?这个混蛋当真是玩弄权术和心理的最厉害的高手,他让在事情一切真相大白之后,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受人同情同时也是赢得最高调的人,过去种种诸多排斥,越多诽谤和唾骂都成了今天胜利后的荣誉和对他无声的愧疚。他让她有了对他愧疚的心理,让她有了对他抱歉的心理,让她在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就像一只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卑微乞求原谅的卑弱之人,等待着他心情好亦或者是良心发现可怜可怜自己,对着她说一句“我原谅你了,我够宽容吧!”这样近乎让人连咬牙切齿也无法忍受下来的话。
如果照她的希望,她倒是希望他能够在她面前对她讽刺一顿,这样也许她的心里会好受很多,也总比这样明明是错了、输了,还要被他迁就着、顺从着,甚至是毫无道理的宠溺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需要花容月来宠着?疼着了?
想到这些,周颜痛苦的吟咛一声,在木板床上打个滚,撩起被子盖在头上,蜷缩着身体就像一只被捕捞在渔网里的虾子,眉心拧得死紧,牙关咬的死紧,整颗心也揪的都快要流出血汁来。为什么他的出现会让她像是掉进海中之后还遇到了海草紧紧缠着身体无法动弹的纠缠、难以逃脱的感觉呢?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能彻底丢掉心里的那一股股躁动的、烦乱的、纠缠不清的感觉呢!
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接着,季海那聒噪的声音就跟着传进来:“老大,云城来人了!”
周颜一激灵,咕噜着就从床板上立刻翻坐起来,然后眼珠子朝着门口转了转,穿了短靴披上披风就出去开门。
见她一开门,季海就已经凑上来:“老大,是后羽来了!”
周颜嗯了一声,一边走着一边系着脖颈处披风的带子:“是传旨吗?”
“我瞧着不像,后羽一个人来,神色匆匆,似有急事。现在正在议事堂里和岳公子说话呢!”
提到岳凌天,周颜的脚步就忍不住顿了一下,这家伙,果然还是在用岳凌天的身份活跃在她的身边。
咬了咬牙,周颜稳住了心神后就接着往前走。脸上没有带任何表情,在穿过狭窄的走廊,走到甲板上之后,迎面而来的海风和空气中带着的淡淡腥味,让她连日来萎靡不振的精神也为之一震。
议事堂因是周颜和各位将军商量计策、指挥大局的地方,所以相较于其他船舱比起来要显得通风敞亮,宽大适人很多。在周颜来到议事堂的时候,果然就看见穿着护**铠甲,一身戎装打扮的后羽正背对着她站着,而站在对面的花容月,也就是此刻的“岳凌天”正青衣锦服,金冠玉带,一派温润拱良的笑着谈话,眉眼之间意气风发、骄傲俊美。看见她走进来,花容月目光一颤,接着不自觉扬起来的嘴角带着有心而发的笑意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