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座椅上,想着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觉得冯永铭的突然出现实在是让人奇怪,如果他真是我表哥,那以前怎么着也会见过一两次面的,就算是没见过,他是妈妈的娘家人,那妈妈也应该对我提起过才对,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既然是来烧香还愿的,那他为什么打完架之后就随我下山了,并没有进寺去烧香?难道他是凌隽的朋友?还是他本来就是凌隽?
他是凌隽的可能当然是很小的,因为他的那张脸和凌隽的差别实在太大了,不过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很多事不是按常规思维能料到的,单就今天他眼神里突然出现的那种冷酷,确实是像极了凌隽,我只从凌隽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眼神。
“邹兴,你开一些,追上我表哥的车。”我说。
“追他干嘛?他都拒绝了和我们,难道我们还要求着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不成。”邹兴说。
“你追上去就是了,邹兴,我让你做事,你能不能不要质问那么多?”我说。
“我知道了太太。”邹兴说。
邹兴将车开得很快,终于追上了冯永铭的车。
邹兴在后面又是闪灯又是摁喇叭之后,冯永铭终于将车靠边停下。
“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去和表哥说两句话就回来。”我对邹兴和阿芳说。
我走向冯永铭的车,拉开车门上去。
这车外表破旧,其实内饰不错。冯永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表哥,我忽然想问问关于姥姥家的一些事情,可以吗?”我问。
“你是在怀疑我假装是你表哥?所以你想问一些关于家里的事来揭穿我?”冯永铭冷冷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想听一下亲人们的往事,心里会温暖一些。”我的心思被他一眼看穿,多少有些尴尬。
“你不用盘问我了,我说是你表哥,并没有要和你套近乎的意思,更没有想利用这层关系获取任何的好处,你如果肯信,那就信,如果你要不肯相信,那你不信就是了,我不需要证明我的身份。”冯永铭说。
“你这是因为心虚,所以你要先把我问的话给压下去吗?”我问。
“随便你怎么认为都行。”冯永铭说。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问了,哎呀,表哥,你都有白发了?我帮你扯下来。”我说完伸手在冯永铭的头上一扯,距离隔得太近,他猝不及防,被我生生扯下几根头发来。
“你干什么?”他怒道。
“你别动呀,还没扯下来呢。”我作势又要扯。
他挡住了我的手,“你不要这样!”
“好吧,你不喜欢扯就算了,是我有些唐突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法姥姥家的事,那我走了。”我说完下了冯永铭的车,手心里紧捏着他的几根头发。
回到车上。我小心地将冯永铭的头发用纸巾包了起来,阿芳坐在旁边看着我做这些事,很奇怪的样子,但又不敢问,我知道她想知道,我索性告诉她和多邹兴:
“我始终觉得冯永铭很像凌隽,如果他不是凌隽,那他就是凌隽的孪生兄弟,虽然他们的相貌天差地别,但他们身上的气质实在太像,所以我弄了几根冯永铭的头发,我们回家想办法找到凌隽的一些毛发,然后委托郎林医生帮我们送去作一下dna比对,看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我说。
“原来是这样,太太,你去扯那个冯表哥的头发,他没生气吗?”阿芳说。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有其他方法,我也不会那么失礼地去扯人家头发了,生气就生气吧,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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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着一辆租来的黑色轿车沿着石坝河边的公路一直往下驶去。已是夏末初秋,酷暑已经渐渐消去,我打开车窗,让风和阳光进来。
之所以要开租来的车,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行程,我不知道凌家附近有没有仇家在盯梢,所以我天没亮就爬起来了,盯梢的人再敬业,也不至于不吃不睡二十四小时监控,我一个弱女子,应该还不至于他们那样做。
自从归照寺烧香被周进尺一番羞辱又被冯永铭所救之后,我原来心如生灰的荒芜状态反而有所改善。如果凌隽真的死了,我也不能死,因为我还有轩儿,我要活下来把轩儿抚养成人,这是我的义务,我再悲痛,也要尽到我的义务。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我再次有了活下去勇气的,那就是仇恨。
我现在可以理解朱虹为什么能长期承受被吴良占有还能逆来顺受,因为她心里充满了仇恨。那天被周进尺踩在脚下,让我从身体到灵魂都是痛的,那种耻辱感像刀一样剜着我的心,我是齐家曾经的大小姐,是凌隽的夫人,但却被狗一般的周进尺踩在脚下,这样耻辱的事,我注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一定要报仇,虽然我已经踩回来了,但这远远不够!
我要把周进尺从凌隽手里拿走的全部拿回来,我要重振凌家的骄傲,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将轩儿抚养大后让他来做,我要告诉他,他父亲是万华市曾经的金融奇才,是受人敬仰膜拜的精英,但是后来被人陷害,但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