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应明躺在床上,李笑颜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生。看背影是个美女,李笑颜绕到美女对面,一看,禁不住“哦”了一声,惊的下巴差一点儿掉了。原来是自己介绍给张和也的女朋友:卢明惠,李笑颜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卢明惠说:“我是他女朋友。”李笑颜一指躺在床上的邹应明说:“你是他女朋友?”卢明惠说:“是。”李笑颜说:“那张和也呢?”卢明惠说:“我们不合适。”李笑颜说:“那你也不能找他呀。”卢明惠说:“为什么不能?”李笑颜说:“倒是也没什么不能,可是你是怎么找的他?”卢明惠说:“跟你有关系吗?”李笑颜说:“你跟张和也分了,怎么不告诉我?”卢明惠说:“有必要吗?”李笑颜说:“好吧,倒是也没必要。姑娘,你是不知道你已经吃错药了。”卢明惠说:“我吃什么我很清楚。”李笑颜点点头,说:“行,行,行;好,好,好。”
李笑颜看了邹应明一眼,邹应明斜靠在床头上,背后垫着枕头,唇红齿白。卢明惠正在喂他吃饭,邹应明一贯的对李笑颜熟视无睹,李笑颜和卢明惠说话,他也当没听见。卢明惠端着一碗核桃牡蛎白米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邹应明。李笑颜说:“你什么病?”邹应明装没听见,卢明惠说:“你有什么事吗?”李笑颜说:“我来探病。”卢明惠说:“风寒。”李笑颜说:“就是说没病了?”卢明惠说:“你这个人?”李笑颜说:“他壮的跟爱斯基摩人一样,受点儿风寒,早上打一场球就好了,至于让你喂他吗?你看看他的指甲盖儿,粉红,上面连个白月牙儿都没有,你看看你的,又白又缺,说明什么?他比你都健康,你还来喂他?”卢明惠说:“我愿意喂,他愿意让我喂,干你什么事?”李笑颜狠一点头,说:“行。”对邹应明说:“你到底什么病?”卢明惠说:“他不舒服。”
李笑颜说:“为什么不去医院?”卢明惠说:“他不想去。”李笑颜说:“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卢明惠说:“不用你管。”李笑颜弯起两个嘴角,点点头,说:“知道了,一对奸夫淫的妇,你们谋害了武大郞。”卢明惠噌的站起来,照着李笑颜就是一个大耳光。李笑颜往后一撤躲了,说:“卢明惠,我看你是个淑女,把你介绍给张和也,如今看你这个架势,你也就配邹应明吧。”
李笑颜气鼓鼓的,又怕挨大耳光,防范着卢明惠,侧身小碎步,小心的绕过卢明惠,一道烟的跑下了楼。邹应明那小子无疑是装病,故意让卢明惠喂他。可笑那个淫的妇投其所好,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了。可怜张和也,错许了痴情,这都是自己乱点鸳鸯谱的错。李笑颜后悔不迭,在心里把邹应明又早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骂完了邹应明,又骂卢明惠,骂到一半,又替卢明惠可惜,怕她被邹应明玩儿完踹了,可惜了她这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自命清高,一旦失身,再难收回。这就是命啊,在劫难逃。
李笑颜下午上课不敢从前面看张和也,坐他后面偷偷的看他,只见他一如既往,在课堂上还是和老师旁征博引,讨论起病例。李笑颜知道张和也走了门路,星期六和星期天已经在郑州一家医院的外科泡上了。但是和卢明惠吹灯拔蜡的事,他却只字未提。
李笑颜也想不提,可是如鲠在喉。憋了两天,终于在晚上自习的时候叫出来张和也。张和也看到李笑颜哀伤肃穆的脸,说:“什么事?”李笑颜说:“对不起。”张和也说:“哪个事?”李笑颜说:“卢明惠。”张和也说:“跟你没关系。”李笑颜说:“伤的惨重吗?”张和也说:“并没有伤到。”李笑颜说:“她确实不招人喜欢,你的反应是对的,她也就配让邹应明耍了算了。真想不到她是那种女人,我还以为她有多清高,是真清高,谁知道她……。”张和也打断李笑颜,说:“她快乐就好,我无所谓。”李笑颜说:“你对她动了情?”张和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儿,邹应明也不错。”李笑颜说:“邹应明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张和也说:“跟你我都没关系,只是巧合,他们之间产生了好感。”李笑颜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巧合。”张和也说:“有些事情相信比不相信要好过的多。”
李笑颜说:“总之,邹应明就是个败类,卢明惠跟他在一起就是死催的,她还不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不知所谓的笨蛋。”张和也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长大了,开始独自行程,至亲如父母也只能在背后观望,看着儿女们渐行渐远,何况路人,何况朋友,何况曾经的男朋友和女朋友。不是喜欢和不喜欢,必须要满足的生理需求,必须要得到的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只能跟着他走,也许只是一程,不会是一辈子,但是就在这一刻,非他莫属。”李笑颜说:“你倒是挺能理解她。”张和也说:“我是理解我自己。”李笑颜说:“是因为卢明惠开悟的吗?”张和也说:“不是,是因为看兰陵笑笑生。”李笑颜说:“《金瓶梅》?你看那个?那个会让你这么想吗?”李笑颜拧着眉看着张和也,深为不解。张和也说:“随便说说,我进去了。”张和也转身进了自习室,李笑颜在想:这男人好奇怪,总能触类旁通,通的简直不可理喻。
李笑颜一阵担忧,邹应明撬了卢明惠真的和自己没关系吗?为什么他看上的女人总能得手?张和也从外形上也不输于他,家庭条件甚至优于他,人品、性格更是没的说,他?怎么就能?李笑颜反问自己,不是也曾经想跟他做吗?他的性感难道普适于所有女人?或者说大部分女人?女人里有尤物,男人里也有?李笑颜怀疑邹应明是调查自己的时候,看到的卢明惠,既而看上了,撬了。自己就不应该多事,介绍给张和也。不过张和也似乎也对卢明惠不怎么上心,应该也不是十分契合。又也许张和也和自己一样,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的感受。如果他人跟自己在一起不舒服,不论自己多么不舍,也一定果断放弃。疼任其疼,苦任其苦,绝不勉强。凭借的东西只有一样,自己。这是所有品质里,最不容易受伤的凭借,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这样的人都会看起来,还好。
李笑颜心里对张和也一片歉疚和温存,又有一点对他更怜惜,倘若他真的爱上了别的女人,李笑颜会更嫉妒也更隐忍,但这肯定不是爱,又高于喜欢,应该是对优质资源的无限占有欲,人类这一卑劣的贪得无厌。
李笑颜没有得到程东浩的消息,又不愿意去找他,恐怕又撞到卢明惠,不小心挨到她的大耳光。真的想不到那种弹钢琴的女人会用大耳光解决问题,表达愤怒。以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来说,这一方略显然是过于概念化了。也许她不是想扇自己,而是想在邹应明面前表达一个扇的概念和气势。李笑颜也不是怕她,李笑颜是给她面子,是在邹应明面前成全她,其实是有点儿怕邹应明,怕邹应明没面子,虽然在心里认为这是一对狗男女。
李笑颜给邹应明打了电话,邹应明这一点特别好,就是从来不会不接李笑颜的电话,虽然李笑颜一般不给他打电话,通常都是去找他,顺便揩点儿油,摸一巴掌,拧一把什么的。邹应明接了电话,说:“什么事?”李笑颜说:“东浩一直不给我打电话。”邹应明说:“等着。以后不要因为这个问题给我打电话。”李笑颜说:“哦。”邹应明就挂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程东浩打来了电话,李笑颜问:“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程东浩说:“我怕一给你打电话,就忍不住去找你。”李笑颜说:“你硬了?”程东浩说:“没有。”李笑颜说:“那你找我来干什么?”程东浩说:“你既然觉得我没用,为什么还想让我给你打电话?”李笑颜说:“我是想通知你一件事。”程东浩说:“什么?”李笑颜说:“就算没用,你下边那东西也不能让人摸,要是见了面,让我闻出了异味儿,不但那东西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程东浩委委屈屈的说:“你就只关心那个和我的钱,我的精神和灵魂你一点儿都不关照,也不在乎。”李笑颜说:“你知道就好,以后一个星期左右给我打一个电话。”程东浩赌气说:“不打。”李笑颜还要说话,程东浩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