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墉的院子。
沈氏来的时候,白惟墉正在打盹。
大殿上的那一撞,仿佛早已将他的精力抽干。
以往一日十个时辰都扑在政务上,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不管做什么,都精神矍铄。
如今这个风年残烛的老人,精力早已大不如前。
便是坐上小半个时辰,都会觉得累。
这不是今日他第一次睡下。
沈氏正要离去,他的声音响在里面:“孩子,你来找祖父什么事呀?”
沈氏停下脚步,露出一抹笑意,随后走进窗户和门都大敞的屋里。
林氏伺候在身边,正在轻轻地替白惟墉打扇。
见沈氏进来,她把扇子放下,随后退了下去。
沈氏有心不避着她任何事,可她却还是依旧谨小慎微。
这叫沈氏也无可奈何。
见她离去,沈氏只好盈盈行礼:“见过姨奶奶。”
白惟墉摆摆手,面带笑意:“让她去吧,她就是这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以往就够小心的了,如今你小姑姑回府居住,她更是觉得欠了大家,所以更加小心谨慎。”
沈氏无奈:“府里的人,其实都敬着姨奶奶,记着她的好。”
白惟墉点点头:“祖父我,心底也感激她呀……你祖母走得早,你的几位叔叔姑姑,大事小事几乎都是她一手操持。”
“虽说不是亲生母亲,但她做的事情,没有一样不像一个母亲所为,这些年要不是有她劳心劳力,祖父怕是一事无成。”
沈氏笑道:“祖父要是能亲口和姨奶奶说这些,姨奶奶必然高兴。”
白惟墉哂笑:“你这孩子,净会取笑祖父,祖父哪里是那种人?”
“祖父虽然念着你祖母,但与你姨奶奶相伴数十年,这份情谊就算不说,相信她心底也明白。”
听到这里,沈氏叹了口气。
这姨奶奶怕是不明白。
否则,也不会把自己一直摆于仆从的位置。
从姨奶奶眼里,她看得出来,姨奶奶极为敬爱祖父。
这份敬爱,使得她不争不抢,更是对祖母的孩子视若己出,数十年如一日地为这个家付出。
但是,姨奶奶心底肯定一直都觉得,祖父念着祖母。
所以她才会如此卑微,卑微到万事都求周全,甚至连委屈都不愿意和祖父说一句。
要是祖父能亲口说一说,姨奶奶必定高兴。
但依祖父的性子,怕是等到临了那一日,才会说上几句吧。
长辈的事,沈氏也不好置喙。
对此她只有无奈。
正想着,白惟墉慈蔼地问她:“孩子,你找祖父什么事?可是家里出事了?亦或是小七和明微有什么事?”
沈氏颔首:“的确是有些事要和祖父说。”
白惟墉看了青柏一眼,青柏立即将他扶起坐好。m.
他坐直身子,笑着看向沈氏:“你说,祖父听着。”
沈氏没有直接提到白明微和亲一事,而是先说起家里的几位姑娘。
沈氏说:“祖父,南安侯府着人打听二姑娘的事,而那南安侯夫人也向孙媳妇递了拜帖,说是要来拜会,怕是有意要与二姑娘做亲。”
白惟墉问:“那么,你是怎么回的呢?”
沈氏笑道:“孙媳妇觉得,这不是一桩好亲事,所以拒了。这天下的事情,什么都能强求,唯有姻缘需得谨慎。”
“南安侯家的嫡子早都有了婚配,如今只剩下一个庶子尚且未婚,孙媳妇听说,那庶子的人品不行。”
白惟墉笑容愈加和蔼:“你做得对,南安侯府早已落败,仅剩下一个爵位,如今怕是公中都过得紧巴巴的。”
“他们求娶我们家的姑娘,祖父猜并非是真心的,而是等着嫁妆救急罢了。”
沈氏点点头:“孙媳妇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南安侯府,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
“拿庶子来求我们家的嫡姑娘也就罢了,若那庶子上进些,出身低一点也没关系。”
“可是那庶子不仅自甘堕/落,更是不学无术,谁家姑娘要是摊上这样的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白惟墉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敢那样做,这说明在他们心里,白家姑娘也只能配那样的货色。”
“正所谓男的低娶,女的高嫁。他们怕是觉得我们家二姑娘还不如那庶子。”
“这种人,无需理会,与他们计较只会平添烦扰罢了。拒了便是,你也莫要因此生气。”
沈氏一一应下:“祖父,孙媳妇明白了。”
白惟墉笑着看向她:“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祖父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