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翻身/下马,来到白明微身边。
步履匆忙,但却并无慌乱之色。
刚站稳,他便开口询问:“大将军,情况如何?”
白明微回答得很肯定,她的声音极具安抚力量:“殿下,沅镇有十二人已出现症状,但因为发现及时,目前情况可控。”
刘尧紧绷的神色稍有缓和,他深吸一口气,似平复心底的不安与忧焚。
接着,他说:“适才本王已经把文书下发到各县,早有准备的各县收到文书,他们知晓应当如何处理。”
“五日之内,各县是否会发现险情,便都明了了,到时候我等再来商议,是否应当封闭各城镇与村庄,断了各地的交流与往来。”
白明微把刘尧鬓边的风霜看在眼里。
她能体会这个同样年轻的皇子,此刻究竟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但是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作用都是辅佐,而非知己好友。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事情处理好,分担这份压在所有人肩上的责任与负担。
她说:“通过臣与风军师的谈话,猜测目前只有这个区域会发现疫病,其余地方,料想不会爆发。”
刘尧缓缓阖上双眼,心却没有彻底放下来:“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的。”
“眼下江北处于灾后重建的重要阶段,若是因为疫病的爆发,从而切断各地往来。”
“这么一耽搁,不知需要多久,才能休养生息,重新恢复生机。”
说到这里,刘尧眉头高高蹙起。
他的双眸之中,满是疑惑:“只是,为何两位会做这样的猜测?疫情彻底爆发,才能给江北致命一击。”
“到时候北燕挥兵南下,东陵有江北这个后顾之忧,必定边防堪忧,如此不是更有利么?”
白明微知道刘尧疑惑,也不吝惜答疑:“殿下,臣与风军师之所以如此分析,有几方面的原因。”
“其一,这疫病实在可怕,目前尚且没有任何有效的药方,能治疗此种疫病。”
“江北大范围爆发,难保会引发成为整个九州大陆的灾难,幕后黑手放火烧东陵的同时,也怕引火烧身。”
“就算没有影响到他们自身,饱受疫病折磨的东陵,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把这样一片土地收入囊中,他们还得付出人力财力来重建。”
“倘若我是一个目标远大的上位者,东陵是块有营养的肉,才有吞并的必要,要是块烂肉,别人不要他怕是也不想要。”
刘尧对这番说辞大为震惊:“没想到,大将军竟然对我们的敌人给予这么高的赞誉。”
白明微回应了刘尧的话:“在我们的立场,对手肯能是卑鄙且不择手段的。”
“然而在对手的立场,他也可以拥有天下统一,盛世太平的胸襟与抱负。”
刘尧深以为然:“不论是手段与才华,还是胸襟与志向方面,不能看低对手,也是大将军给本王上的,相当宝贵的一课。”
白明微慢慢开口道:“其二,要是整个江北一发不可收拾,依陛下向来的处事风格,难保会直接放弃江北,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
刘尧默不作声。
他爹是什么德行,他可最清楚了。
一旦江北彻底沦陷,怕是会下令把整个江北围困起来,令其自身自灭。
又或者直接本着有难同当的心思,让江北的疫病扩散到九州大陆。
子不语父子过。
对于这点,他无话可说。
这时,白明微继续道:“让疫病小范围的爆发,只要运用得当,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好比打准了蛇的七寸。”
“江北出了疫病,殿下会成为众矢之的,能妥善解决无功无过;但要是无法解决,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各方势力肯定会借此机会互相攀咬,朝局难免动荡,要是令对手找到可乘之机,说不定能以最小的代价把东陵整锅端了。”
刘尧颔首:“本王一直都知晓,北燕元询有意策反大将军。”
白明微回眸,看向刘尧的眼里尽是坦荡:
“臣先祖襄助太祖打下江山,匡扶天下。临终时曾留下遗命,忠于这片土地与百姓。”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整个家族未曾卷入任何一场夺嫡之争。”
“如今我与殿下站在同一个立场,不止是时局所迫,也是因为殿下的目标与臣继承的遗志一致。”
“元询他一直都知晓臣的初心,所以在策反臣这方面,始终都以离间计的方式着手。”
“他必定想着,一旦臣对整个东陵失望透顶,为了自保,也为了东陵百姓,只能选择与他为伍。”
说到这里,白明微斩钉截铁:“但是他不知道,殿下是臣的希望,也是臣不忘初心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