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二月二日,大年三十。
这是老谭他们一家三口在省城买完房子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对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打工人来说,能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尤其是在自己家里过年,既荣耀又有着非凡的意义。
老谭是在既激动喜悦,又感伤心酸的心情下做年夜饭的。
切着菜,很多往事片段式的、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的年是快乐的,盼望的,也是不懂事的。温暖的老屋里,母亲和二姐、三姐在外屋地忙乎着,煮着为数不多的肉和骨头,蒸着只有过年才有的馒头和豆包,锅里炖着酸菜粉条,还要炒一个菜。四姐和五姐收拾屋,擦炕、擦柜子、洗刷茶碗,他,这个最小的孩子,家里唯一的小子,嘴馋的去锅里偷偷地撕骨头上的肉丝------
当村子里鞭炮声的时候,他是委屈和难受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总是埋怨母亲不给他买小鞭,不能跟村里的小伙伴出去炫耀——别人家孩子的口袋里都有大人从成挂小鞭上卸下来的小鞭,而他没有。
母亲会说:“过年给你买。”而这句过年给你买成了他一年的期盼,可是到了第二年过年的时候,还是没有,于是他再次委屈。
过了几年,当他稍微懂得了日子的艰辛和家里的困苦之后,也就不要了。他知道不是母亲不给买,而是没钱。
家,太穷了。
十四岁那年的春节,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五姐三口人。年夜饭是他做的。十四岁,在大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可是在这个贫穷的家里,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成了当家理事的当家人。
母亲老了,五姐和他念书,而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生活的艰辛和命运的苦难理所当然的把他从孩子的行列中拉出来,开始担负起这个家的重担。
没有经历过的人会觉得不可能,可是生活就是如此,它不管你年老年少,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面对得面对,不面对也得面对。
人到啥时候都得活着。
当他把做好的菜端上来,和母亲、五姐三口人吃的时候,心里是平和的喜悦。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像看大人一样看他的眼神,还有五姐赞许的目光。
后来,五姐出嫁了,家里剩下他和母亲娘俩儿。
每年的年夜饭还是他做,做好了端上来,先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个头,然后吃饭。
人虽少,但温馨,只要母亲在就是家,就有数不尽的温暖。
------
画面跳到了去年,在五姐家过年,他们一家三口,五姐家三口,五姐的公公婆婆,母亲,九口人。吃饭的时候母亲说:“这要是在过去,哪能想到有这好日子,现在就是死也值了。”
母亲的话充满了欣慰知足,但是想起母亲一辈子受过的苦累,禁不住泪湿双眼。
哎,过年应该高兴,可越是过年月想起过去的事,尤其是日子好了,想起的都是那些叫人心酸的过去。
老谭把流到脸颊的泪水揩去——儿子进厨房要剪刀,林燕准备剪口袋。
丰盛的年夜饭摆到桌子上,林燕启开一瓶白酒,给老谭和自己倒上一杯,给儿子倒了饮料,一家三口高兴的举杯相碰。
外面是祥和的大年夜,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增添了年的味道。
大年初六,老谭来到艳华的饭店,开始装修。
饭店名字叫“阿巧饺子馆”,根据名字装修风格偏中式,带着现代简约。从效果图上看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同时一眼能看出是个饺子馆,很平民,接地气。
这个风格燕子、艳华,老冯、老邓都赞同,老谭也觉着很好,并且在心里说真是术业有专攻,干啥研究啥,只是把想法跟人家设计一说,人家就设计出来了,厉害,佩服。
老谭算了一下。装修费的预算是十二万,桌椅板凳加软包的预算是六万,厨房设备加餐具的预算是四万,房租十二万,总投资为三十四万。
店面租赁期为五年。按一个年度计算,装修费的均摊为四万四,加上房租十二万,每年的基础费用为十六万四,每个月是一万四,每天合四百八十块钱。
这是在没营业也没雇佣员工情况下的费用。
每月员工工资七万。每天营业额按六千计算,原材料、水电煤气费为两千,每个月六万。
这样营业状况下的费用就出来了:每个月基础费用一万四,加上员工工资七万,再加上原材料、水电煤气费用六万,总额为十五万四。
营业额为十八万,利润为两万六。
如果六千块钱是艳华和燕子的工资,那么一年的纯利润是二十四万,二十二万的装修成本当年就回来了。
这是初步分析,做得好的话每天营业额能达到一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