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壁洞开的瞬间,剑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姜篱拽住殷雪时的后衣领,把他拉到身后,与此同时她的剑悍然出鞘,化出光芒璀璨的护体剑阵,围绕她和殷雪时二人急速转动。剑光与剑阵相撞,如山崩玉碎,铿锵作响。
姜篱一面掐诀,一面微微侧目看殷雪时,道:“你要跟着来,我拦不住你。不过你要记住,躲我身后,不许冒头。”
说完,她拔出身后第二把剑,凶鹘般扑入凛冽的剑风。
经过之前十九次挑战,姜篱已经摸清楚了李沧玄的路数。之所以劈不动他的脑门,是因为这厮周身有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罡气虽然薄,却如金刚般坚硬,一般的剑刃根本无法突破。
但罡气再坚韧,总有薄弱的罩门。姜篱用十九次挑战,一个部位一个部位挨个尝试,终于找到他的罩门——就在他的云门穴,只要击破那里,就能击破他的罡气!
十九次的挑战,十九次的失败,她如今比了解自己还了解李沧玄。他纵然功体高出她一大截,却失去神智,用剑毫无章法。他的剑光看似汹涌,实则空虚!这一次,姜篱预判了他每一步招式,准确地避开所有杀招,御出一把飞矢般的利剑,掠过李沧玄的重重剑光围堵,直击他的云门穴。
砰——
姜篱的剑断了。
但断刃插在了他的罩门处。
果然,罡气消散,他的防御被击破了!
剑鬼忽然如山岳般静止,金色的眼瞳倒映姜篱的面庞。这具巨尸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姜篱看见他嘴角一咧,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好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他脸上所有的金色眼瞳都闭起来了,眉毛下方的两只眼睛却慢慢睁开。
那两只眼和闭起来的金色眼瞳不同,似乎有了人的神采。
“名字。”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这魁伟的巨尸口中响起。
“你有神智?”姜篱一惊。
李沧玄低头看自己黑色的手掌,低声道:“很久没有人能破我的罩门了,你的剑意唤醒了我。”
“我叫姜篱。”姜篱指着殷雪时,“他是你儿子,殷雪时。”
他道:“姜篱,要杀我,你不够格。”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儿子在这儿,你连你儿子都不放过?”姜篱喊道。
他看也不看面容苍白的殷雪时,只注视背负八把剑,刺猬一般的姜篱。
“儿子又如何?孩子,我活了一千年了,每隔一百年,我会放我的身外化身去人间游历。每一次我都会多很多儿子,多到我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也记不清他们的脸。比起儿子,你这个孩子更让我在意。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锋利的剑意了……”
李沧玄深吸一口气,仿佛很享受一般闭起双眼。下一刻,他蓦然睁眼,道:“姜篱,要么胜过我,要么和我一起,长眠此地。”
殷雪时盯着那高大的巨尸,一声不吭。
姜篱从背后拔出第三把剑。两把剑在手,她的眉宇染上浓浓的杀气。
“我娘以前跟我说,天下男人皆狗屎。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我看见你这坨大的,我懂了。”她作起手式,“殷雪时,这个爹你还要吗?”
殷雪时闭上眼,掩去眸中深深的隐痛,轻轻摇头。
“很好,”姜篱笑意狂放,“狗屎就该埋了,这个爹,我替你埋!”
她的身影如电光疾闪,冲向李沧玄。李沧玄轻弹剑鞘,犹如琴弦断裂,铮然一响,剑光从剑鞘中泄出,暴雨般降临耳室。姜篱挥剑劈断剑光,好不容易奔到他面前,他身影一闪,水雾一般溶解,出现在姜篱身后。姜篱眸子紧缩,迅速撤退,却慢了一步,巨剑砍中她的肩头,仿佛被山岳压住,她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你要输了。”李沧玄道,“你剑道至多不过三品,太差。”
“是么?”
姜篱吐出一口血,生生扛起巨剑,又一剑从背后出鞘,刺向李沧玄的眉心。李沧玄侧身避开,三根针忽然从姜篱身后绕出,掠过姜篱的鬓发和耳畔,扎入李沧玄黑色的肌肤。
“地机、中都、漏谷。”殷雪时指尖掐诀,三根针没入李沧玄的经脉,“他动不了了。”
空气巨震,巨尸怒吼,二人近战交手,剑与剑在空中相击,火花骤起,点燃二人熔岩般的双瞳。短短数个呼吸,他们已经交手数百剑。剑光完全把他们笼罩,步伐犹如疯狂的舞蹈。李沧玄的灵力威压牢牢压制着姜篱,姜篱一个呼吸接不上来,被李沧玄凶狠地砍在肩头。
“我说过,你不够格。”李沧玄道。
她肩头的伤已深可见骨,除此以外,周身被李沧玄的剑光割出大大小小十数道伤痕。鲜血蔓延过眼瞳,她的视野一片血红,看东西都重影。
大家都说她天赋异禀,可是遇到李沧玄,她才知道天才之外,还有天才。
李沧玄并未放出全力,像逗猫一样捉弄她。他知道她必败无疑,所以得心应手。
可是,她怎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