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武望博前去“明月山庄”,告知洛寒水受“百劫拳”所伤之后,穆道承心中震惊不已。同时猜出了觉大师知道龙从云会“百劫拳”法,而不告知武望博,想是担心武望博等人修为不济的原因。
穆道承但想凭龙从云的修为应不是行凶之人,必是与他师门有关,一番思虑,决定亲自去寻找龙从云,打听他的师门出处,考虑到行凶之人武学深不可测,便带上大弟子马行空同去,以做侧应。
与马行空二人踏遍辽东诸州,费了月余时光,才打听到龙从云收了枢密使耶律烈之子为徒,心猜他或在耶律烈府中。又从辽东赶去上京,想着耶律烈身份,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通过宰相萧敌鲁的关系,打听到龙从云确是隐在律烈府上,而那时龙从云却随耶律烈岀使高丽。
穆道承身为萧雁北的师父,萧敌鲁自也是尊敬十分,得知穆道承要寻访龙从云,便派了两个亲兵侍卫陪他一起前去高丽,穆道承便让马行空先回云州,以免萧慕云等人担心。
到了高丽之后,寻到耶律烈的使团,却得知龙从云随去高丽的目的,是去“新罗寺”拜访智光长老,穆道承便又寻上“新罗寺”,从智光口中得知龙从云三天前已离寺返回辽境,便一路疾赶,终在这绕阳河渡口追上龙从云。
穆道承讲到此处叹了口气,“当时老哥不通高丽语言,是枢密使让高丽的朝官一起前去,那智光长老才告知龙从云的去向,未料这老和尚竟也随后赶到……”
“哦?”楚南风惊疑一声,“这么说客栈的老僧就是智光长老?”
穆道承点了点头,“当时若非随行的高丽官员岀口询问,智光未必能告知龙从云去向,想是他以为耶律烈要打听,而老哥当时看他只有明窍山腰修为……哎,未料到他与老哥一般,都压隐自己的修为。”原来那时穆道承是将修为压境到抱丹小成。
此时外面天色渐晓,穆道承抬眼望了一下洞外,叹了一口气,接着进述与龙从云交手的经过。
穆道承一路疾赶,终是在这渡口之处追上龙从云,便是拦住了他的去路,“老夫穆道承,想向龙先生打听一事,不知龙先生可否见告?”
龙从云神色大是惊讶,拱手还礼,“原来是“冷刀”穆前辈,今日得见,龙某幸甚……不知前辈打听何事?”
“听闻龙先生当年受人所轻,另觅良师,打败了“狮王”燕仲长,想来令师慧眼如炬,是为当世伯乐,老夫甚喜结交高人,不知龙先生可否为老夫引荐?”穆道承自也不会贸然直接打听他的师门出处,犯了江湖大忌。
“家师素喜清静,龙某不敢引人前去打扰,望前辈见谅。”
穆道承心知他会推诿,便道:“老夫好武一生,喜与高人切磋武学,听闻龙先生师门的‘百劫拳’精妙无比,想印证其妙,听得龙先生之言,这倒让老夫为难。”
穆道承好武道切磋,江湖中自是广为人知,龙从云闻言脸显歉意笑了笑,“家师好静,更淡于虚名,倒让穆前辈失望了。”
“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所谓切磋印证也实是相互砥砺。”穆道承笑道:“老夫今日能窥见元婴之妙,也多是从切磋中悟出诸多妙谛。而今想更上一层楼,若能与当世无双的‘百劫拳’印证一番,想必是受益非浅,老夫今日有缘遇上龙先生,岂能错过?”
龙从云一怔,猜想穆道承真有切磋之心,便道:“晚辈愚昧,幸也习得百劫拳些许精妙,但能解前辈技痒,望前辈手下留情。”
龙从云此话恭谦有礼,其心境涵养远非一般武林人士可比,穆道承心中暗赞,但他目的并非如此,闻言便道:“以龙先生的修为,实难让老夫在切磋中有所领悟……”
此话大有轻视挑衅之意,龙从云岂能听不出来,不知穆道承是何意图,一时也自不答。
穆道承又道:“老夫压境与龙先生切磋,以十招为限,若龙先生胜了,老夫自也不敢勉强,若是败了,龙先生带老夫去见令师如何?”
龙从云想是猜到穆道承的目的,脸色微变,“龙某言过,家师不喜有人打扰,若前辈真心切磋武学,龙某斗胆与前辈印证,但若有胜败条件,恕难从命。”
“哦,龙先生豪爽,倒出老夫所料。如此说来,老夫是难以从龙先生口中得知令师的行踪……”穆道承笑了笑,缓声道:“那老夫也不隐瞒了,敢问龙先生,令师高姓大名?而当世之中除了你师徒之外,还有何人会百劫拳?”
龙从云应道:“穆前辈名震幽云,想是也知江湖规矩讲究,前辈所问龙某不便告知。”
穆道承哈哈一笑,“无故打听他人隐讳,是为大忌,老夫也自知晓,但有人用百劫拳法行凶为恶,当世间老夫只知唯龙先生会此拳法,不向你打听又向谁打听?”
龙从云脸色大变,冷冷望着穆道承道:“此事与前辈何干?”
穆道承听得此言,断他知晓内情,便呵呵一笑,“老夫斗胆请龙先生去六棱山作客,届时令师寻去……老夫自会与他解释。”
话音一落,龙从云已然一拳击来,穆道承心知以自己的修为,击败明窍山巅境的龙从云自也能做到,但若制住生擒,倒也不易,见他拳罡浩瀚汹涌,想必是倾力出击,也不迟疑,一招“玉钩西沉”使出,以掌化刀,砍破龙从云拳罡。
穆道承已臻元婴之境,对付龙从云本有以大欺小之嫌,故也未拨刀攻击。一招劈开龙从云拳罡后,复是“望月初缺”、“银阙露坠”攻上,龙从云也端是了得,拳意顿开,竟能使漫天飞雪,瞬间凝成无数雪球,随着拳意罡风无处不在一般,袭向穆道承。
穆道承生性好武,但见百劫拳如高山飞瀑,拳意使然之下,能聚凝雪花成球,又如水珠溅射而来,时而又见罡气似巨柱撞来,拳势又能轻盈如龙游,心中惊其精妙,不由起了切磋之意,待龙从云将三十六招拳法使完后,穆道承方自施展“遮月断影”,形成刀牢,如钟一般将龙从云罩住。
当初穆道承在北汉之时,也曾用此招与楚南风交手,但那时穆道承未用全力,而是实打实压在抱丹大成与楚南风较量,而楚南风习有“太初心经”,能无气生有气,一盏茶功夫后,才得已破开刀牢,但终也被穆道承余势震退,若那时穆道承乘势再攻,楚南风必会为他所伤。
所谓“遮月断影”,就犹如将人关在暗无天日、密不透风的牢房中,龙从云自无修习“太初心经”功法,在穆道承霸气的刀意压迫之下,聚气抵抗,一盏茶功夫不说破开,已然是不敢换气,一旦换气,刀牢必会紧缩,将他脉络血气禁住,到时恐是任穆道承摆布,心头大急,暴喊一声,气机徒涨,自是想拼死破开刀牢。
穆道承当听龙从云暴喊,便知其心意,正自催发气机压制,突觉身后三丈处一道拳罡,势若排山倒海袭来,心头一惊,心念便是一动,“心境通”神通顿起,本命胎丹神识携着背上长刀,岀鞘劈向背后偷袭之人,同时气机一涨一敛,反身一招“玉盘千毫”使出。
他气机一涨自是想伤了换气不得的龙从云,而龙从云但觉穆道承气机徒涨,心头气血翻滚,便是拼死抵抗,内腑抗压不住之时,又觉穆道承劲力一松,忙是双脚一蹬,破开冰层落下河中。
穆道承收回劲力使招而岀之时,但觉本命胎丹神识一震,长刀竟被震飞,心中一凛,忙收回神识,“突”一声闷响,“玉盘千毫”迎上的来袭罡气,岂知那罡气一触即退,掌刀余势却将山边的大树扫断。
穆道承举目望去,发现偷袭之人竟是高丽“新罗寺”的智光长老,此时方知他是金身境修为,望了一眼三丈处插在智光面前地上的长刀,心念一动,欲唤出本命丹神,使招攻上。
岂料在天关穴之中的本命胎丹神识,竟使之不出,心头大骇,电光火石中,疾向右后侧闪退,反手劈向水中跃起的龙从云。
那智光见状,立时一拳击向穆道承掌刀的去势,自是想拦下他伤害龙从云的攻势,未料这却是穆道承的虚招。
穆道承心智过人,心知不妙之下,假装攻其必救,见智光使招拦着掌刀气机去势之时,收招急退,跃上树林疾纵而去。
智光一时未敢肯定他胎丹神识伤势,但想穆道承此下肉身的修为也是难以对付,又担心龙从云伤势,也未做追赶。
楚南风听到此处一身冷汗道,“未料一个出家人,其心思竟如此歹毒,想是前辈与龙从云打斗之时,他早就赶到,想到了以田忌赛马之策算计前辈,方才岀手偷袭。”
穆道承点了点头,接言道:“嗯,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此智光日后遇上,须小心应对,可惜那时若是不用“玉盘千毫”先守后攻,换成“碧虚无云”,自也能伤他元神。”
智光出手之时,算准穆道承若不放开龙从云,只能用胎丹神识相迎自己,但知穆道承了得,故先用元神相功诱敌,肉身罡气隐而暗伏,当穆道承胎丹神识迎来,肉身罡气骤然而动,才使穆道承丹神入劫。
而穆道承在电光火石间,收回困住龙从云的肉身气机,乍然之下,却是先守后攻,而智光又是有心为之,元神击岀之后,与穆道承的肉身气机一触即退,同时收回击伤穆道承胎丹神识的罡气护身,饶是如此,却也被“玉盘千毫”划破衣袖。
穆道承未料到智光会如此行事,不然以攻对攻,使上一招‘碧虚无云’,应也能伤了智光离体而出的‘神境通’元神。
“这百劫拳被金身境之人使出,专伤人神魂,其诡异之处在于牵引人的七魄之力相救,耗人气机,若非大兄弟到来,恐是要被此劫力消耗气机,又使胎丹神识泯灭……幸是得了大兄弟助力,心神大定了,也看出此劫的破绽所在……”
“老哥我感到胎丹神识受困,心急之下,也是想动用全力去破开这劫力,但幸受困的是胎丹神识,而并非如洛先生的肉身心魂,老哥的神魂仍能控制七魄之力进退……”
穆道承叹了一口气,“当费了一盏茶时光之后,无法破开这劫力,而气机却耗了一成,老哥发觉不对,想起洛先生的伤情,便留了三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