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案上的地图,刘继业言道:“凉州之地豪强甚多,宅院中备有地牢的大有人在。刘某以为……那折逋支应是考虑到我等会来救人,想是不会将小叔关押在官衙之中。”
洛逍遥点了点头,“折大人曾吩咐此番前来去城中寻他党项族人打听。但想人心难测,不能相托他们去查探折大哥的关押所在……眼下可行之策,唯是潜入刺史府寻上李家小姐向她打探。”
折德扆是为党项人,城中居住的党项人中自是有他相识之人,众人手中的地图便是他第一次遣人来凉州时从相识之人手中得来。
在府州商议之时,洛逍遥当时心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就未为反对折德扆的建议,而他几经江湖风险,对于人心难测深有体会,此下来到凉州,却是将心中所思言出。
“这李家小姐对折大哥一往情深,想必她也会图谋营救折大哥,待天黑之后,由我潜入刺史府中与她打听……”
众人之中唯洛逍遥一人是抱丹大成身手,气机可以做到收发自如,但想折逋支身侧有明窍山巅境高手,只有洛逍遥潜入才不易为人发觉,刘继业、韩供奉二人知他所言有理,互视一眼便是点头赞同。
“以防万一,师叔与韩先生、师妹三人可暗中伏在府外策应。”洛逍遥此下行事却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托大。
赵印山未知他几经风险,此下已非当初人心皆善为念的质朴少年,但听他行事布置周全,诧异之下也生欣慰,点头道:“好,就如逍遥安排,我与韩先生、婉真在外策应。”
洛逍遥望向刘继业,“我与李家小姐不熟,但恐她不会相信我是来救折大哥,恩公手上可是有物件能让她相信……”
刘继业笑了一笑,“我亦如公子一般与她不熟……小叔的生辰八字外人知之甚少,我想李家小姐应是会知道,我将它告知与公子,届时只要言出小叔生辰八字,李家小姐想是会相信。”
洛逍遥点了点头,便将刘继业告知的折德守生辰八字记下心中,待到亥时三刻天色大黑,便是与赵印山等人前去刺史府。
洛待来到刺史府,洛逍遥便从后院东侧院墙处潜入,隐在后花园一棵槐树下窥探,只见距有六七丈远的后楼廊道上灯笼亮明,正中厅屋门前站有两名侍女,但五间厢房房门紧闭,屋内并无灯火照明。
但想李敏雪应是住在这后楼之中,此下猜是去了府内别处,望了一眼枝叶繁茂的槐树,洛逍遥心念一动,纵身跃上树枝茂叶之中隐了起来。
过有半盏茶功夫,却见西面院墙处跃入一道身影,竟是一位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疾步行上后楼廊道,却是直接推门进入厅屋,廊道上站立的侍女旋即随身而入,不一会儿,屋内便是亮起灯光。
洛逍遥诧异之中,又有所觉,忙运起‘平龙认’功法屏息静气。原来此时从前庭过堂处,一前一后行进两个人,借着园中石灯的亮光望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有三旬头饰檐帽,身着圆领锦袍,鼻梁高挺相貌英俊的汉子,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番僧,洛逍遥心头顿然一惊。
他此下是为抱丹大成之境,却是看出那番僧是为明窍山巅修为,且修有肉身不破功法,但想起明无当日在隰州之时,以肉身不破功法对抗楚南风而立于不败之地,心头自是大惊。见那番僧随护锦袍汉子的情形来看,心中又是猜想这汉子或是刺史折逋支。
只见锦袍汉子径自踏步行进厅屋之中,那番僧却是守在屋前廊道上,数息后,便听屋内传岀一道女声,“你二人先退下吧……”
便见方才进入屋内的两位侍女,行出厅屋向前庭而去,又听一道男子声音响起,“夫人方才是去往何处?可是去看了那折德守?”
洛逍遥心下一喜,立马断定方才进屋的锦袍汉子是为折逋支,而他口中的夫人当是李敏雪无疑。听折逋支口气,心猜刚刚所见的黑衣人是为李敏雪,想是她偷偷潜出府外探望折德守,刚一回来,折逋支便是来到后屋质问。
“你答应我不会伤害折大哥,却是为何下此毒手?挑断筋脉废了他的双腿……”李敏雪颤声道。
洛逍遥顿然一惊之中,只听折逋支冷笑道:“嘿嘿,我是答应你不伤他性命,却未答应你不打断他的狗脚,废了他的狗腿自是怕他日后再来骚扰夫人。”
“你……折大哥只是与我数年未见,前来探望……”
折逋支断言道:“前来探望?哈哈……若非心有不轨,何以会三夜半夜闯入我府中?若非巴桑上人发觉,嘿嘿,恐怕你已是与他连夜离去了。”
“我是与折大哥有过情缘,但嫁与你之后……生了术儿,却也断去与折大哥相处的心思,折大哥光明磊落之人,只要我与他道明心思,他日后也自不会寻来……”
“你嫁与我半年,不肯与我圆房,若非我用发兵攻打夏州之言逼你,你可是会与我同房生了术儿?”
“你……”
“我告诉你他的关押所在,就是要看你是否与他情丝未断……果不其然,你还是偷偷潜去探望。”折逋支冷笑一声,“你不想一想……以你区区固元小成的身手,何以那般容易避过护卫耳目,进入地牢见到折德守?”
“是你故意而为?”
“不错,我是要看你是否真的断了与他的情义,如今看你伤心欲绝之态……看来你对他还是情丝未了。”
“不过看过你如此心痛的模样,我心中却是万般痛快,哈哈哈哈,你可知……当你用性命逼我、不愿与我圆房之时,我就寻思着如何有今日的情形,哈哈……”
“你、你……你告书折家,说是只要筹好军粮茶银来赎,绝不伤折大哥分毫,此下如此害他……到时折家之人来赎,你如何交代?”
“折家之人无论是否带有军粮茶银来赎,待与我相见之日……便是折德守身亡之时。”
隐身树上的洛逍遥闻言心头大震,幸好他习了‘平龙认’功法,呼吸可以混同微风一般,若非如此,恐已是被那名唤巴桑的番僧发觉。
“啊?!”李敏雪一声惊呼。
“此事你莫要怪我,哈哈哈哈,这是你伯父李彝殷的意思……”
“这、这不可能……大伯他怎能会如此作想?”
“为何不能?他将你许配与我也是为了这一天。”
“这、这是为何?”
“你大伯想要夺取凉州之地,可惜名义上凉州是为中原朝堂属地,他自无理由攻打,此下想借我之手,挑起折家人寻我报仇……嘿嘿,如我所料不差,但若折德守一死,折家人未动,他便是会告与大周皇帝,请求发兵攻打凉州。”
“当日凉州留后申万霖为我所杀,大周皇帝想是已生攻打我凉州之心,但他忙于征战北汉,收复蜀国所占的秦、凤等州,却是无心攻打于我。”
“而大周皇帝对折德守大为器重,自与那申万霖不同,闻讯必是震怒。此下他又疲兵于江南,但若你伯父请求攻打凉州,想他会立马同意……”
“你是如何知道大周皇帝对折大哥甚是器重?”李敏雪疑道:“难道是大伯他告诉与你……”
“不错,哈哈……”
“那你知道大伯的用心,何以敢杀折大哥……让他有了借口攻打凉州?”
折逋支哈哈大笑,“李彝殷欺我无知,在我身边安插内线,引诱我杀折德守,想让中原皇帝支持他攻打于我,嘿嘿,我却是要让他不能如愿……从此不敢再生夺取凉州之心。”
“你……你待如何?”李敏雪疑道。
“我已将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内线抓下,寻出他叫内线唆使我杀了折德守的书信,”折逋支笑道:“到时我将折德守一杀,然后再将你伯父的书信拿出交与折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