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真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里头焚香的鹅梨帐中香,闻着清雅不俗,却香气幽微,对有孕的女子并无害处,也不刺鼻。
豆绿瑞彩鸳鸯茶盏里,是烹煮得宜的红枣茶,有孕之人不宜喝茶叶,在这清寒的秋日里红枣茶便正正好。
嘉依一身鹅黄色掐花对襟薄夹袄,梳了个垂云髻,只用了一对镶宝石的蝴蝶簪子,瞧着温婉动人。
陆凝凝怔了怔,在舟城时,她便从元思远嘴里闻听了,他和嘉依的事。
还跟顾成泽分析商量了,料定了这事,是当时嘉依这小女儿家为着纪王想寻她做续弦的事正恼,偏元二郎又惹了他,一时意气口不择言,才做出到镇南王府登门的那般事来。
元思远和嘉依之间能有什么情分呢?
从前连见都没见过,只见了那一回,便闹成那般,若说恶语相向也能一见钟情,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可今日她这般期期艾艾,倒好似真钟情于元二郎,日日盼君归一般。
“元小将军自是安好。”陆凝凝谨慎说着。
嘉依郡主捋着手里的帕子,越发显得有些羞臊。
到底当真是情真意切,还是如今元思远荣誉归来,英雄气概加身,前途一片明亮,才让人生了婚配的心思,却很难说。
陆凝凝虽则一时瞧不清楚嘉依的心思,但元思远的心思却是明朗的,他当真是对这丫头半分想法也不曾有的。
如今战事初定,男人们在朝堂之上如何封赏,女人们在后宅里,亦是盯准了此次平乱的那些功臣。
恨不得即刻捉来当自家女婿。
……
顾成泽是太阳快落山时回来的。
这大半天的工夫,朝堂上忙做一团,承安王府的门口也没闲着。
那些官眷们,好似个个跟王妃娘娘沾亲带故似的,恨不得挤破头地往里扎。
全叫银枝用“王妃路途实在劳顿,今日不宜见客,待等歇上几日,再下帖子邀各位夫人入府相聚”给挡了。
陆凝凝换了一身家常的葡萄紫飞鸟薄绒罗裙,正坐在一旁跟着薛婆子学做孩童用的肚兜。
按说原主从前一个正正经经的古代人,针线女红至少是该会的,偏那主儿是连针线都眼晕,赵姨娘也乐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秧子,在原主把手指扎第二个洞的时候,就把人搂在怀里,斥退了一干女红师父。
因为连针线活也得从头学起,好在陆凝凝有这个耐心。
在此之前,她刚花了三个时辰,翻看了管家巴巴送来的王府账册。
自打她嫁进承安王府这样久,这还是账房头一回主动交了账册来。
一个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的病秧子王妃,谁还敢叫她管账。
如今可不同了,王爷得胜归来,谁不连带着高看王妃一眼,又何况如今王妃的名声,那也是响彻京城,又身子渐好,身怀有孕,那是一千一万个贵重。
谁还敢轻慢半分,自然是忙不迭地巴结,甚至都没先跟老太妃过问。
好在陆凝凝是金融行业的高材生,看账册这事实在是得心应手,处理起账本来,现代方法可比古代的方法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