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一边急急张罗着让人立刻套上马车牵出快马,又嘱咐飞鹰卫一路随护。
顾成泽一动不动地僵着,他并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眼瞧着太妃娘娘种种操心维护,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陆凝凝抱着肚子,悬在心口久久不落的心事,却在这时,缓缓往下落。
终究要怪自己昨日磨磨唧唧,说晚了一句。
“快,快走!你拿着这令牌,凡是元家的兵士所在的地方,都可以畅行。”
李氏拽着他就要往外走,顾成泽却不肯挪动。
“太妃娘娘维护,在下瞧得明白,虽则您不愿意多解释,可梁王的事,圣上要杀要罚,雷霆雨露具有天恩,如何能有,圣上发怒,臣子逃走的道理?又何况,有些事,在下以跟圣上禀明清楚,圣上是英明之主,断断不会错断。”
李氏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你这孩子,认什么死理,他老糊涂了,性子有轴,一时错了主意也是有的,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的去赌?我不会害你,你快走!”
天底下,哪有京城的官眷敢当着旁人的面,红口白牙地说当今皇帝认死理,老糊涂了的?
顾成泽多好的承受能力,到如今也被惊得受不住。
“太妃娘娘慎言!”
李氏又急又气,却也拉不动他。
一巴掌拍在顾成泽胳膊上,气得跺脚。
“你听话!快走!娘不会害你!”
“什么?”
清寒的空气不住地往人鼻息里钻,即便外头下着雪,仍旧叫人觉得凉的有些干。
陆凝凝微微闭眼,浑身都像是被冰雪冻住,身上的厚斗篷,仿佛一点用都顶不住,刺骨的寒凉顺着尾椎骨往上爬,钻进了每一寸的毛孔里。
顾成泽耳朵里嗡嗡作响,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青春的时候,不该耳朵出现问题听不清楚东西。
他的脸仿佛被冰雪冻住,像是一座没生命的冰雕,连血液也不会流了。
李氏的眼泪流了一脸,拿着帕子紧紧捂住脸,几乎哭不出声。
她哽咽着,使劲把顾成泽往外推。
“快走!快!”
玄武卫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就像是催命的锣鼓,一下下地往人心上敲。
顾成泽的脸上渐渐裂开一条缝,从缝隙里陡然生出百转千回的情绪来。
他乌黑的睫毛上下轻颤着,那双眼睛落在李氏脸上,仿佛要戳到李氏这些年心里边的最隐秘淤青,李氏哭着,想要去拉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终是收了回去。
陆凝凝被顾成泽的茫然又无措的眼神,弄得心里阵阵发酸,从里头酿出无数的苦来。
她紧紧握住顾成泽的手,却不知道此时节该怎么安慰他。
顾成泽原本温热的手,现在却凉得不成样子。
外头玄武卫,咣咣咣砸门的声音,就在切近。
陆凝凝上前一步,挺着肚子把顾成泽护在身后。
“往日恩怨,我夫君不清楚,究竟如何,太妃是否要跟圣上商量定了,再做决断?若是我们如此带着天鹰卫闯出去,只怕立时三刻便是朝廷反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