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的油水比较足,一天两顿饭,一顿在上午八九点,一顿在下午四五点,晚上一般根据个人要求安排,到晚上八九点再下点汤圆、水饺或者烤点糍粑,适当填填就行。年前的最后两天,家里年货也已备足,用不着大量采买,因为有新人上门,几个女人一起到山鞍的小农贸市场逛了逛,买了点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甜嘴。下午林磊一家回东安去了,还要回去帮林永爷爷奶奶忙活忙活。
刘显到渔场接了爷奶回下河,李玉荷没有去,大年三十的时候刘显会过来接她去吃顿团年饭,饭后又送她回来;原先刘青河在的时候,李玉荷两口子在家操持田地和自家家里的小药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加上二老在渔场忙忙,多多少少再补贴点,也算是不错了。也不知是刘家的什么亲戚,说外面的钱是如何如何的好赚,把刘青河说得动了心,一心一意要出去赚大钱,搞事业,做老板。李玉荷不许,坚决不给钱也不让走;刘显奶奶对自家儿子有点娇惯,从渔场跑回下河,责备了李玉荷一番,说把自家男人栓裤腰带上,你也就这点本事,别人赚得到钱,我儿子出去怎么就赚不到了?李玉荷就说:“你自己儿子吃过多少苦,赚过多少钱,你自己没数?到外边就他那眼高手低的,能把回来的车费保住就算老天开了眼。”
老太太见说不动李玉荷,又跑到李彬老娘面前告状,说:“你家姑娘太霸道,让我儿子受了多大的罪,现在我儿子有能力赚大钱,你家姑娘拖了我刘家的后腿,见不得我刘家发财!”
到最后竟然威胁李彬老娘,要还这样,就把你家姑娘接回去吧!这就是鼓动儿子媳妇两口子离婚了。李彬老子老娘这辈子从小就拖着一串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两人结了婚,自家三孩子,压力也大,虽然过得也不是很理想,但还是尽全力扶持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成家立业。钱了,重要,但看得也不是太重,更重亲情情谊。这听到刘显奶奶这么说,回过头就和自家姑娘说了:“要不你少给点,让青河试试;再不行,你跟着一起去。”
李玉荷说:“也行,我跟着去。”
也不知道刘青河那亲戚怎么说的,李玉荷这下算是闯了大祸,刘显奶奶说:“你就是见不得刘家好,见不得我儿子出息,做什么都要压他一头。“
逼着李玉荷把家底掏出来,钱不多,也就二十七八万,让刘青河掌家。鼓励儿子外出搞大事业,结果还真被李玉荷说中,老天没开眼,一年不到,回来的车费都没有。等把车费打过去,人回来一问才知道那亲戚在那是搞传销的,刘青算是他发展的下线,他从刘青河这下线赚到了钱;刘青河要赚钱就必须自己再发展下线。刘青河就一娇养的,要他发展下线拉业务,那真要老天开眼才行。刘显奶奶跑到自家亲戚去讨说法,被羞辱得不轻,讥讽道:“你就养了个废物,别人都能赚钱,怎么他就赚不到了,还有脸上门,带头猪都能比你儿子强。”
当下就被气得头晕,中风躺了下去,这一躺就没站起来,后来就坐轮椅了。自此婆媳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刘青河从外面回来,李玉荷说我们两人都还年轻,刘显也还不到大用钱的时候;两人再苦几年,元气也就能恢复。但娇养的人受不得失败,也不知怎么就又掉套里,一下就是几十万,一帮子人天天上门要债,刘青河也不知从哪个亲戚手里借了点钱,跑到南方打工说是赚到钱就回来还债。高利贷天天上门敲锣打鼓,自己的小药店搞不下去,李玉荷把嫁妆掏干了也没用;刘家的叔姑舅倒是真心帮忙,几个长辈凑凑,先把债还了。这边李玉荷还在辛辛苦苦赚钱还债,刘青河这边一分钱没回来,倒是把命丢在外面了。从此李玉荷算是断了念想,把儿子丢给李彬娘老子,出去打工去了。这时候刘显爷奶算是回过味了,对不起自家儿媳妇,也没给李彬娘老子添麻烦,把孙子接过去自己带。李玉荷伤透了心,从此不回下河,不见刘家老两口。现在儿子大了,下河算是他的家,也随他安排,但要她委屈自己呆在下河这个伤心地确是做不到了。
东安、下河都是原草头坡乡的两个村子,离草头坡也就七八公里,一个在东,一个在南。现在水泥路都过家门口,来回也方便。
昨天下的雪经过大半天的太阳、只有背阴的深沟处还有零散的几块。到了下午阳光正高的时候,李彬也从家里出来,一个人沿着石板路顺着街道往下走,今天是除夕前的最后一天,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多,眼前最多的是各家门前停着的省内省外各地牌照的小车。饭馆、早餐店、茶馆、麻将馆都已经关门,只有卖衣服、年货、烟花爆竹、烟酒的还在忙忙碌碌。慢腾腾的走了十多分钟,快到葫芦口的时候就到了昨天来过的茶馆,现在已经关门,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大林茶馆”四个字,再往前走两边五六家大门牌匾上全是“xx茶馆”,也不知其中几家是赌场,李彬准备回头问问。
到了葫芦口往南,就是一座拱桥,三十来米长,十来米宽,一端搭在山石,一端与水库大堤相连。一到雨季,与桥下水泥铺的泄洪道相接的小河里的鱼就溯水而上,百米长的泄洪道上全是鲫鱼高速上冲拉出的水线,李彬初中时也没少在这逮鱼,一天下来成桶的往家拎,能改善很长一段时间的伙食。大堤不长,整整五百米。土堆的大堤两侧坡道披满了护坡的大石,零零散散的枯草杆立在大石间的缝隙里。顶部十多米宽的大堤上是一条水泥路,一直延伸到对面坡道上,与坡道两侧的路形成一个大大的丫字。
过了葫芦口继续往东三四十米是一个叉路口,一条路顺着坡道往下,过了山凹上到对面山半的平台,就是草头坡中学和联小,现在己经放假,看门的也不会让人进去,李彬也不例外。另一条路是沿着山边往上走,李彬走到葫芦口的那条小街道,现在大家习惯叫老街,这条路叫新街。新街比老街宽了很多,两边的房子一般都是四个门面往上,楼层也有四层五层的,比老街一溜的两门面二楼要气派很多,但总感觉缺了点老街的烟火气,少了老街的灵性。顺着新街往上,很快就到了葫芦底,两街交汇的地方是个三叉口,一条路向北,沿着山脊,弯弯曲曲几公里就到了邻省。李彬老家在老街的西边,离葫芦底隔着五六户人家。整个草头坡就象一个芦底朝北芦口向南的倒下葫芦,葫芦大小头中间是个很小的山鞍,稍做平整,现在建了个农贸小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一圈慢悠悠的晃下来,时不时和相熟的打个招呼,回到家也不到一小时,身体倒是有了点热意。
老爷子精神不错,可能是老娘没有扣他的那八万块钱,或是了了茶馆的债务,整个人放轻松了下来。开着李彬的车,拉着孙子和孙子的小女友坡上坡下的跑,不停往家里搬东西。李彬到家的时候,就见到李扬抱着几大饼鞭炮往家搬,小雨拎着个大塑料袋,装满了长短方圆各类烟花。老娘带着赵三妹和李玉荷又到房屋后的菜地里采了一桃篮蔬菜、萝卜,正在屋边的洗台上分拣清洗。赵三妹看见李彬晃悠着回来喊道:“李彬,家里就你没洗了,水烧好了,快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