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赐死,要么终身囚禁。
念在旧情上,她应该会选择后者。
扪心自问,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也算是半个知己,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许清凝说:“如果沈大人一意孤行,我不会让你走出诏狱。”
沈雁书明白了,他重新坐回了原位。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有自己要追求的理想世界,他要的正义还没有实现。
他这条命可以死,但他得让新政推行后才能死。
沈雁书想了很久,抬起的手复又放下,在思想的极力斗争后选择了顺从。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力度,像是漂泊半生归来的老人,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许清凝听到这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去面对沈雁书。
“沈大人,我想让你写一份新的遗诏,改立新君。”
沈雁书:“你想立谁?”
许清凝还没考虑好,到底要立谁,她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可她又害怕一辈子,都被绑定在宫闱中了。
“如果这个人是我呢?”
沈雁书静静地看着她,女子称帝虽然世上罕有,但他并非朝中那些迂腐之人觉得此事有违天理。
如果她是真心想当皇帝,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他记得,她说最想要的就是自由,她真的想被困在龙椅上吗?
他在她的脸上,只看到了疲惫。
看来,他被关在牢里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休息过。
沈雁书:“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开心吗?”
许清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迅速割了一下,疼痛稍纵即逝,没什么真实感,像极了幻觉。
她真的开心吗?
大概是有的。
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只在手刃皇帝那刻产生了快意,接下来迎接的是无穷无尽的负担。
可这些心思被人直接戳了出来,戳破了她身为胜利者的假象。
许清凝的言辞变得激动:“沈雁书,你凭什么这样问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开心?你凭什么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
沈雁书看着她的抓狂,心想:这才是她撕开假面的真面目吧,比她任何时候都要鲜活亮丽。
“你看起来真的很疲惫。”
“你既然是胜利者,你该高高兴兴的,你可以他们的性命,也可以主导我的性命,为何还会为难呢?伪诏我可以给你,命也在这里,你不应该得偿所愿的吗?”
沈雁书的语气依旧很轻,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
他似乎从来不会动怒,像尊精雕玉琢的菩萨。
明明都死到临头了,明明都恨死她了,却还是能用这么温和的态度面对她。
许清凝宁愿他对自己发火,咒骂她也好,怒斥她也罢。
可这个人,真的不会生气啊。
“别再当好人了,真的。”
他越是这样,她心里的负罪感就越重。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