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里奇怪,绕着甘露殿寻了起来。
“这里。”身后柱子后面的阴影处,皇帝的声音传来。
李承乾回头一看,便见皇帝坐在地上,手里摩挲着一柄长剑。
这柄剑有些陈旧,剑身上甚至能看到一些斑斑锈迹。
“父皇这是怎么了?”李承乾在皇帝面前问了句,便盘腿坐在皇帝面前。
“知道这是什么剑嘛?”皇帝没回答李承乾,而是反问李承乾。
李承乾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剑,便是摇头。
皇帝的情绪有些低落,李承乾是看出来了。
不过皇帝为何会如此,李承乾可看不出来!
“此剑名为青霜,是朕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隐太子赠与朕的。”皇帝开口说着。
李承乾微微迟疑。
皇帝突然跟他说李建成的事情作甚?
“当年朕四兄妹,跟在父皇身边,征战四方,好不快意,最终一统天下。”
“可如今,兄妹四人,只剩下朕一人,父皇如今垂垂老矣,方才在朝会上,父皇质问朕当初为何对皇兄和元吉那般狠厉。”皇帝慢慢的说着。
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但李承乾能听出来皇帝心中的汹涌波涛。
李承乾没有说话。
自己没有经历当年的事情,可是没什么发言权。
而且自己虽然是太子,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
在这种容易招惹祸事的事情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听皇帝自己说完,之后把这些事情全都忘记。
“当年的事情,朕从未否认自己有错,血亲兄弟,刀兵相见,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此事发生。”
“这七年来,每每入眠,朕眼前都会闪过他们垂死时的目光。”
“七年里,父皇虽没有帝王之权,却有帝王之尊,朕并非想从父皇那里得到谅解,而是至亲之人,只剩父皇一人。”
“朕想对他好些。”
“可父皇显然不这么想,他觉着朕亏欠他。”
“承乾,这些话本来我不应该说给你听的,无论如何,父皇终究是父皇,他做的再不对,那也是朕的父皇。”
“可你也知道,你母后身体不好,朕与她说这些,除了让她忧心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朕与你说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皇帝看向李承乾,慢慢说着。
皇帝愁容满面,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李承乾同样也看着皇帝。
平心而论,皇帝对李渊是真的没话说。
太极殿上,李渊只要来上朝,皇帝就会把宝座让于李渊。
自己与皇后站在一旁。
宝座是皇帝专属,皇帝完全可以让李渊坐在一旁。
大安宫,那是皇宫真正的后宫,也是李渊一人独自居住。
皇帝自己只能睡在这甘露殿。
可即便是如此,李渊也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年的事情,总得有人为其承担后果。
而皇帝,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父皇方才说每每入眠,眼前就浮出当年旧人,其实不过是父皇自己心里放不下罢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先不说其他。”
“父皇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事没有任何过错。”
“蝼蚁尚且偷生,若是当年父皇没有动作,死的可能就是父皇自己。”
“母后、儿臣,皇弟皇妹,哪一个可以活的下来。”
“若真是如此,皇祖父又是否会与今日一样,质问隐太子?”
“皇祖父今日说这些话,无非是不想承认他自己的过错罢了。”
“当年的事情,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担责,父皇深陷其中,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李承乾坐在皇帝面前,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