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族长大手一挥,道:“你不在族谱上也没关系啊,你还住在本村嘛。乡里乡亲,一起高兴下!也让我们沾个光!”
秦琴还是觉得不妥,就坚持道:“那就先把这番好意记下呗。这才府考呢,我听说,是要把院考也考过了,三场全部考中,才能拿到秀才功名的。眼瞅着院考就快到了,等院考考过了,知道成绩了再说吧。太早翘尾巴,怎么看都不好。”
秦族长捋捋胡子,道:“你说得也在理……是我高兴过头,考虑不周了。那就等院考结束再说!不过啊,我还是得多罗嗦一句,你也是忒谦虚过头了。秋官这都府考案首了,院考肯定也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啦。”
秦琴笑而不语,嘴上只是谦虚。
她清醒冷静的态度,倒让在座的乡亲们打开了话匣子:“傻丫那可是真谦虚。”
“对哦,如果换了我,这会儿不知道多高兴呢。怕是立马跑族长家要酒堂了,还得麻烦族长帮忙写请柬!”
“真是没想到啊,我们村还能出读书人,而且还是出在秦大朗家……”
“李老寡还在那儿阴阳怪气,说考中个案首没什么了不起,她儿子那时候才第十名。”
“话说回来,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李老寡正在院子里扎红纸呢。也不晓得是不是扎小人……还在那儿骂人。”
“扫兴的话就别说了嘛。”
说到这里,大家不由得担心地看着秦琴,李老寡可是见不得人好的……秦琴坐在中间,对大家担忧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脸上表情都不带丝毫波动。她淡淡的道:“如果她李老寡骂两句就能坏了我大事,那我们家现在早就死绝了。我越是理会她,才越是如了她的意图呢。从前我不懂事,现在经过这么多,我再不懂事,我还配当案首的娘亲么?”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又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一件本来可大可小的喜事,就这么被秦琴低调处理了。
日子慢慢地过。
文玩木料的买卖经过初期疯狂之后,随着进了农忙时节,就慢慢消停下来了。市场需要时间消化存货,秦琴不急,等着做细水长流的买卖。
反正她手里有了大笔现银,稳如老狗。
明湛就这样留在了文州城里,每过三五天功夫,就托人捎一封信回来,内容极其寻常,不过交代衣食住行等事。秦琴回信更短,通常只有四个字:“钱够花吗?”
问得多了,明湛也就回:“够。”
……
又一个赶集日,秦琴带着一家子赶集,主要是为了采购,而且,秦四奶奶的鞋面子也要交货了。
明湛不在,没有车用。
恰好秦族长和赵氏也要到集市上去,秦琴就蹭了他们家的牛车。秦族长赶车,赵氏带着豆丁坐车上,正好跟她们扯闲篇:“红气养人,傻丫,自从秋官考取了府考案首,眼瞅着你气色都好了。”
秦琴脸上带着玄织面罩,含含糊糊的憨笑:“呵呵,是吗?可能吧……赵奶奶你气色也很好嘛。”
赵氏搂着豆丁,笑得一脸欢畅:“最近豆丁生病少了,能吃能睡的,我睡得也好了,也就精神健旺了些。”
豆丁却一扭身子,道:“我要和小夏玩!”
他和秦夏盘腿坐在大人脚边,玩的却是几颗牛骨骰子,简单的比大小,俩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秦琴看到了,心里有些酸酸甜甜的。从前小夏在村子里长期被孤立,只能跟自家哥哥姐姐玩,可哥哥姐姐比他大不少,各有各忙。小夏难得有同龄人跟自己玩,好开心啊。
秦琴想着,顺口问:“赵奶奶,你打算让豆丁念书么?”
一句话,可算是问着了赵氏,赵氏面露难色,看了秦族长一眼。秦族长说:“读书,读书,哪里读得起书!大牛刚又生了个闺女,三豹子也说亲了。每天一睁眼,全都是银钱。好歹托了傻丫的福,帮着我们从虾霸手底下抢到了几两银子,把三豹子的彩礼给解决了。这都是嫩牛犊子走新路,没辙的事儿啊……也就先我自个儿带着,凑合着认几个字呗。”
“傻丫,既然说开了话头,这边老头儿跟你开个口,你家秋官有日常不用的书本、字纸,能不能给我们?给豆丁用了,第一是讨个好彩头,第二嘛……也能省几个。一本三字经,就要五分银呢。”
在没有印刷厂的年代,书本真是妥妥的奢侈品……
赵氏嗔怪地看着秦族长,不过没说什么。
等到秦琴满口答应过后,赵氏才轻声开口道:“傻丫,奶奶知道你们现在有钱了。也不要嫌弃我们穷乡亲……”
秦琴道:“那怎么可能。读书本来就费钱,也是族长他本身就是读书人,才能下那破釜沉舟的心思。要换了别家人,五分银子怕就买了衣服穿听了戏曲子咧。为了读书,苦点无所谓,受点委屈更无所谓。阿湛跟我说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么一说,赵氏面子顾全了,又露出了微笑来:“说得是这个道理。只要有能力,谁不乐意家里出个读书人呢……”
秦琴忽然想起,之前秦族长要说过重整村学来着,这件事至今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