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为什么报喜人还没有来呢……为什么……”
李壹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不行,我亲自去城里看!”
他跑到族长家借牛车,族长虽然他很不耐烦,不过最后还是借了牛车给他。李壹珩赶着牛车一路往文州城里去。直到第三天上才到了城里,直奔皇榜前面,可喜榜前无人,只有一个守卫守在皇榜前面。
李壹珩凑到皇榜下面,眯着眼睛,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来来回回三四遍,失声叫道:“我名字呢?我名字呢?我名字呢——”
两眼一翻,竟然在皇榜前晕过去了!
类似李壹珩这样的落第秀才,守榜的人见得多了,也早就有了准备,当即拿出嗅盐放在他鼻子下面。不一会儿,李壹珩打了两个喷嚏,也就醒了。守榜人倒是对他客气,毕竟这类读书人见得多了,只是推了推他,说:“走啦!仔细地上凉,睡坏了身子骨是你自己的!”
李壹珩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冷飕飕的,猛地,他再次抬眼看去:“取中137名……洛明洋?”
洛明洋竟然中了!
他竟然没有中!
真是没有天理啊!明明每次他的文章得分都要比洛明洋高的……
李壹珩妒火中烧,似乎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嗖的一下朝着洛府跑去。
……
洛府里,红烛高烧,华灯处处,正在大摆宴席。李壹珩来到的时候,只看到就连洛家门前半条街也摆满了桌子,上面八菜一汤的,有荤有素,甭管是谁,只要坐下道一声恭喜就能开吃。据说这样的流水席,已经摆了两天了!
穿着绣了洛家家纹的小厮笑盈盈地迎上来:“来来,这位爷是来道喜的吧?请坐请坐。有空位就可以坐下来,管饱管够——我们家三少爷考中了举人,我家老爷高兴,要摆七天流水席呢!”
原本看着洛家繁华的李壹珩,还有些呆呆的。听见那小厮的话,突然暴跳起来,直往屋里冲:“洛明洋!洛明洋!你给我出来!我当你兄弟,你竟然耍我……”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竟直接奔进了洛家。
洛家家里,又是和门外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光景了。门外的流水席是量大管饱,门内芙蓉厅里的细宴就是穷奢极侈,极尽美味,更有歌姬舞姬献艺。洛明洋陪着几个洛员外的旧友应酬,好一番风流潇洒!
“洛明洋——”
李壹珩的喊叫声格外不和谐,洛明洋一怔,“谁?”
他身边的大仆人洛星垂手道:“是李壹珩公子。他一直喊着要见你,言语之间很是无礼。”
洛明洋一怔:“他干嘛来找我?”
转念一想,明白了:“想来是我高中了,他却名落孙山,故此心里不平衡了。不过我也正好有事找他,洛星,在那边花厅里设个四菜一汤的小宴,把他请进去。”
洛星不大明白,不过还是答应着出去了。
等洛明洋从芙蓉厅走到花厅里的时候,看到李壹珩正在埋头苦吃,四菜一汤被他干空了一大半,还发出吧唧吧唧类似猪吃食的声音。洛明洋不自禁打开扇子,掩住自己嘴巴。他直接来到李壹珩对面坐下,原本正在埋头扒饭的李壹珩,猛地抬起头来,腮帮子鼓鼓的,含着饭含含糊糊道:“你中举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洛明洋叹了口气,做了个愁眉状态,道:“我这不是身不由己么。这几日应酬个没完,早就想要脱身出来,约上我们兄弟伙出门开心一番了。你今日能够亲自来,真是给我面子!”
三言两语,几句好话捧出去,就让李壹珩心理平衡回来了,顺带的飘飘然起来。他把嘴巴一抹,说:“对呀,这才是真兄弟嘛!你就好啦,这样就上岸了,我就惨了,没考中……唉,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想继续在明镜书院浪费时间了!”
之前李壹珩帮忙着洛明洋办过事,洛明洋知道他能力是有的,就是志大才疏。看到李壹珩指天骂地丑态百出的,倒是不慌,早就有打算,说:“我也觉得在明镜书院里没点前途,那些夫子规矩大,为人又讨厌得很。你如果不想留在那里,我倒是有个计较,我这人嘛,你是知道的,再去考殿试是不可能中的了,不如谋个地方实缺。”
“我爹已帮我在郡中捐了个知事,不出一月便即可上任。我这边正需要幕僚。你不如随着我上任,做我的师爷。一来,可以吃点俸禄贴补;二来,在官面上长长见识见见世面,比死读书要强。反正明年还有一场县考,还有机会。”
李壹珩含着筷子,听得入了神。
洛明洋看着他,道:“李兄。你觉得如何呢?”
李壹珩如梦方醒,放下筷子,擦干净油乎乎的嘴巴。离了座位,就长揖在地:“洛兄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此计甚善。那日后就请多多照拂了。”
洛明洋还了一礼,回头仍旧落座。看着满桌子光盘了,只剩半碗清汤。洛明洋微笑着道:“今天的饭菜还算可口?”
又恢复到那文质彬彬的臭屁模样,李壹珩矜持道:“还可以。”
打了个眼色给洛星,洛明洋微笑道:“李兄远道而来一趟不容易,只是我这边即将赴任,各种忙碌。不能久陪了。这边有二十两银子,就做兄弟路上盘缠花用。下个月初七,兄弟直接到这儿来。我们一起赴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