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举起那苍狼血色纹路的战旗,不知道是以何等复杂的情绪,放声道—「大陈,万胜!」
「神武王!」
苍狼战旗恣意飘摇在应国的国内「万胜!!!」
西域之中,李观一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处,安西都护府的各大谋臣们都来了,一进去,看到李观一还算是精神。银发少女趴在他旁边安睡,黑发散开,穿著一身白色里衣的少年将军左手轻轻抚在银发少女的耳朵上,右手抬起抵著嘴唇,做噤声的模样。
或许是头发垂落散开的原因,亦或者是身负伤势本来神勇烈烈的神将,此刻却难得气质柔和。
众多谋臣武将都了然,收敛安静了。
看到李观一的瞬间,他们的心就安定下来
李观一本人就是整个西域的主心骨,这一段时间他陷入昏迷当中,破军,樊庆等人虽然表面上还能够沉静,但是实际上都有些变化。
在萨阿坦蒂的眼里,这些细节尤其明显。
文鹤先生去找晏代清先生麻烦的频率,从一天三次,降低到了三天一次!而晏代清先生殴打文鹤先生的次数竟然降低到了惊人的零!
文鹤先生就算是去撩拨刺激,晏代清先生也只是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如同一只仙鹤一样,慵懒地闭上眼睛,根本就懒得动弹。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另外,元执先生开始提著麻绳在文鹤先生周围晃荡似乎是预备文鹤先生跑路。
而当李观一苏醒之后,文鹤先生在来的路上,就被晏代清先生殴打了,当然,这一次的殴打是带著狂喜的。两个人都神清气爽地闯进了屋子里。
「啊哈哈,主公,你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来的话,文鹤这小子都要跑了!「主公,可还无恙?!」
「主公!」
李观一坐在床榻上,看著呼啦啦涌进来的许多人,银发少女眨了眨眼,醒过来,元执含笑,破军直接蹭一下蹿到李观一身边,文鹤懒洋洋,晏代清从容不迫,袖袍里的手掌却在颤抖
凌平洋和樊庆在外面安静,樊庆这个沉稳的战将,在这个时候却止不住蹲下去,站起来,厚重的,有著厚厚老茧的手掌用力擦著脸庞,双眼通红通红。
外面的脚步声沉重的像是骡子或者马匹。
越千峰身上裹著伤药就大喇喇狂笑著过来:「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事儿!睡了七天,筋骨也麻了吧,来来来,和你越大哥喝喝酒!
破军先生努力地挤出了两滴眼泪,然后转身手指一扫:「来人,把越千峰将军,和他的酒。」
「叉出去!」
没有人敢动越千峰这个猛将。
但是好在这里还有两位太平公时代的宿将在。
然后越千峰就被王瞬琛,燕玄纪,一左一右叉出去了。
只是破军才说出来话,就忍不住自己笑起来了,道:「好了好了,越千峰将军,将酒放下,便即进来吧,主公才刚恢复过来,实在是不能喝酒,你若是要喝,我们陪你。
「哈哈哈哈,就是,我等陪你便是!」
「一定将越千峰将军你彻底灌倒在地上!」
众人放声大笑,安西城之中的气氛祥和欢快,和陈国,应国那种沉肃之感完全不同,充斥著一种让人舒服的感觉,在大家看望了李观一之中,被破军撵出去了。
破军道:「主公,此刻天下局势未定,情报体系,多有干扰,外界也不知主公之事,我等也很难在现在这种纷乱局势里面,弄明白那些盛传的消息,到底哪个是假的。
「但是,尘埃落定,应该不会太迟。
「主公权且安心休养,我等自会把情报整理好...
声音顿了顿,破军道:「只是,主公,狼王陈辅弼进入应国疆域之后,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他没有能出来,虽然此刻天下各路谣传极多。」
「但是战线是不会骗人的。」「狼王恐怕,凶多吉少。」
李观一顿了顿,道:「我知道。」
他轻声道:「这个战场是叔父,是狼王他自己选择的,他这样的人,当摄政王的时候就展露出了自己的欲望和残杀,或许正如他所说,如他一般的人,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沙场之上,彼此没有善恶的区分。」
「我只希望,他纵是死,也堂堂正正,勿受折辱。」
破军松了口气,李观一重情,他很担心会让李观一心中有些芥蒂,见他如此能放下,也是安心,笑著道:
狼王这样的豪雄,于故于友,都应该得到尊敬,织是死,也应有雄和王侯的待遇,主公不必担心这一点
破军复又一礼,这才离开来,最后他视线余光落在了旁边安静的银发少女身上——这家伙,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银发少女在那里睡著。
破军气得咬牙切齿。 嘴角都勾不起来了。
但是这银发少女在七日七夜里的相陪,以及扶平李观一元神之伤的事情,他也看在眼力,最后只是道:「主公,瑶光姑娘这七日里,多有辛劳。
他看著那满脸倦容的银发少女,忽然心中倨傲一笑。这一次,就算是你赢了!
白毛!
下一次,下一次我定然让你知道,破军一脉,凌驾于你瑶光一脉之上。
你除了陪著主公的时间长,占星术,可以勘察方向,和主公在江湖之上游历数年,所谓同生共死,长得好看,还是和主公年岁相仿的女子之外
还有什么优势! 你,拿什么赢我! 哼!
破军抬了抬下巴,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觉得那边的银发少女,一定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知道这世外三宗之中,代代绵延的宿命之争,充满一种史诗萧瑟之感
李观一道:「奇怪,破军先生今天怎么一直在眨眼。银发少女想了想,认真道:
「或许是因为害了眼病?」
李观一若有所思,道:「这样吗?下一次,可以从石达林那里,拿到些药,来给破军先生用一用。」
他想要起身出去走走,却在一瞬间眉头微皱,就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让李观一感觉到一种细碎连绵的痛苦从底部浮现出来。
背负数十万大军的军势,本身就对李观一自己的身体有了巨大的压力,而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还和军神姜素硬碰硬地打了那么久,体内的伤势极重。
虽是留了一条性命,可是暗伤细碎,深入骨骼之中
李观一握了握手,能感觉到长生不灭功体,还在缓缓地修复身躯,又有九鼎生机绵延,不过,西域九鼎加持在于厮杀凶煞;江南九鼎,才有那春风祥和,生发之气
若有江南九鼎加持的话,伤势应该会更快痊愈吧李观一想著,银发少女道:「您怎么了?
李观一笑了笑,道:「没什么。」
银发少女在他旁边,搀扶著他,理所当然且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李观一的胳膊,用自己的肩膀支撑住他,在全盛姿态,可以披重甲,驰骋来去,厮杀无敌的战将,此刻重伤虚弱。
李观一却想著刚刚破军和自己说的事情。狼王..
李观一对于这个豪迈狡诈,又残杀霸道的枭雄,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今从大势之上,狼王应该已经落幕于自己选择的战场,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或许不会有比这更痛快的结局。
瑶光搀扶著李观一走出去,或许是太久不在外面,不见阳光,李观一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生锈了,呼吸吐纳的时候,尝试去运转功法。
自身的功体自然而然地转动。
往日的时候,功体变化,则自身气息通畅,而现在,每一处都如同针刺刀削,痛得厉害,而每次李观一有些痛的时候,那银发少女只是安静伸出手,握著李观一的手掌。
不说话,也不点破,只是安静陪著。说来说去。
也只【我在】。 【我永远都在】。 这两件事情。
李观一心中安静,笑著询问道:「我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城里现在怎么样,难得有不穿著甲胄的时候,陪我去看看吧瑶光。」
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去,李观一一边走,一边运转气息,感知自己的身体状态,哪怕是他自己,见此刻这样子都要赞叹一句。
真是个酣畅淋漓的窟窿身子啊。元气进来,十入九出。
姜素这家伙体魄和手段怎么这么强往后得学一学。
李观一心中复盘和姜素一战,每思考和回忆一次,都大有收获,顺便调理身躯,只是在这气息运转数周复又归于丹田的时候,那一股狼王馈赠的气息,竟然还在——
不,和往日不同了!
李观一脚步一顿,眸子瞪大
在这内气重归丹田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错觉,那就是,精气神再度被拔高,这种仿佛凌驾于上风俯瞰四野的状态,那种元神和体魄彻底合一的从容。
这般壮阔,他曾经感受过那一刹那。这正是。
武道传说之境。
李观一忽然福至心灵,猛然转头,视线锋锐,看到了在三百丈外一个铺子后面那两片大干芭蕉叶后面的老司命,还有那银发钓鲸客两个狗狗祟祟的尾随怪。
刹那之间,视线相对。
在确认对方发现自己的时候。钓鲸客和李观一都愣住了。他能察觉到我了?! 就他?
这,怎么可能! 真发现了?
阵魁脑海中确认了这一点,神色一点一点凝固:「嗯???!」
「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