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就说,你们是在玩火,稍微不慎,就会将自己烧成灰烬,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但是已经晚了,达劳玛已经被她献给了谋略女士,那里已经成为了谋略女士的圣地,我们一旦大规模出兵,殷红骑士的信徒们,都有可能加入到我们敌人行列中,我们军队中现在也有不少谋略女士信徒,尤其是那些中低层一线指挥官。”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既然没有办法遏制达劳玛的崛起,那就给她提供便利,让她进一步发展壮大,到时候,西边的那些公爵肯定要比我们更急,毕竟我们还有东部作为缓冲,而他们的空间将会越压缩越小,冲突将会日益加剧,我们坐在后面看戏就可以了。”
“费奇长老说的非常有道理,膨胀远要比压制更容易毁灭一个人,尤其是这种没有根基的人,一次失败,就有可能导致她的全面崩溃,哪怕她现在是谋略女士的选民,也不可能百战百胜,这是谋略女神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反对。”
萨拉达斯长老们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吵中,这种情况已经成为这种会议的必然情况,因为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算盘。
康纳德冷眼旁观,很快便发现,那几名持反对意见的,都是在北伊斯平原有产业的。
而赞成的多数与那边没有任何瓜葛,神情中有着丝丝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似乎在嘲笑在那边有产业的长老们。
他们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究竟是从家族利益出发?还是他们自身利益出发,只怕他们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费朗西丝自始至终不悲不喜,目光落在康纳德的身上,也没有太多的父子感情,就像是看一个死物,看一个工具,缓缓的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大家长的威势,费朗西丝还是不缺的,他一开口,整个城市议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康纳德的身上。
康纳德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这里有这么多长老在,哪里有我发表意见的余地?我愿意执行家族的所有决定。”
“哦?”费朗西丝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目光深处似乎有着其他的含义道,“哪怕让你代表家族去跟扎兰达城主缔结盟约,你也愿意?”
果然如马修大叔猜测的那样。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且有了属于自己的计划。
当这个提议被提出来,尤其是由自己的亲生父亲费朗西丝亲自提出来的时候,康纳德心中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悲凉,这种家族根本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
康纳德强行收拾自己的心境,躬身施礼道:“只要对家族有利,我愿意代表家族前去缔结盟约。”
“对啊,我早怎么没想到?我们完全可以派人去根据情况,伺机行事。”
“公爵大人就是公爵大人,一转头就抓住了关键点。”
“我们……”
在场的长老都是老狐狸,转眼间,就想到了这个提议的绝妙之处。
费朗西丝重重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赞美,“我累了,相信争了这么久,你们也应该累了,就按照对方的提议来,我会亲自与对方签订盟约,康纳德,这件事情,你虽然有功劳,但是无法抵消你擅自调动第一重骑兵军团的过失,从今日起,你们第一重骑兵军团与第二重骑兵军团换防,驻守雪岩堡,谨防雪片山脉中的怪物群落潜入欧姆拉兰。”
听完费朗西丝的命令,康纳德满目的不敢置信。
只是这种不敢置信,并不是那些家族长老们误以为的对发配边关不满。
而是整件事情,不仅没有将自己当成弃子,甚至还完美的契合,自己刚刚制定的制霸边关,迂回夺取萨拉达斯最高统治权的计划。
镇守雪岩堡对别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毕竟那里位于欧姆拉兰山脉与雪片山脉的夹缝中,时常受到两座山脉中的怪物群落夹击——萨拉达斯只是掌控了欧姆拉兰山脉最大的宝石矿和最强的怪物势力,还没有将这里完全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面积庞大、地形复杂的雪山山脉是不可忽视的主因,另一个就是别有所图的法师以及蒸汽之湖沿岸大型城市统治者,在暗处秘密使坏,其中以明塔河入海口的明塔城最为激烈,他们也怕这个手握重兵的泰瑟尔军事重城,有朝一日将兵锋对准他们。
但是对有了新计划的康纳德来说,这却是不折不扣的美差。
天高皇帝远,远离了萨拉达斯,远离了这些只会背后瞎指挥的长老们,他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情了。
难道是费朗西丝转性子?对自己另眼相看了?
康纳德抬头,对上的依旧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温度的冰冷目光,内心刚刚浮起来的一点温情,瞬间被浇灭。
并不是费朗西丝对自己另眼相看了,而是自己因为想法的转变,将一些不利状况变为有利。
就连亲自与扎兰达城主签订契约的事情,估计里面也有着属于他的算计,只是自己没有想到根由在什么地方而已。
想通此事后,康纳德脸上涌起了恰到好处的表情,感激中带着点点悲愤,“遵命。”
萨拉达斯虽然拥有长老议会,但是他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否决权,大多数权利还是掌握在身为公爵的费朗西丝手中,一旦当他拍板,整件事情就板上钉钉,不可更改,除非他自己改变想法。
既然是费朗细丝亲自出面,事情就变得庄严又隆重,仪式感十足。
对方毕竟是泰瑟尔老牌公爵,也就是现在常常被怒骂的贵族军阀中最大的一员。
其出城的时候,仅仅是随行车队,就浩浩荡荡近百辆。
盟约签订地点,便是扎兰达与康纳德先前会面地点,那里就是两片领地默认的分界线。
具体过程,盖文不得而知,因为他已经返回了迁徙大军的军营中,进行最后的筹备工作。
因为他们都知道,萨拉达斯家族现在是在拖时间,想要真正的签订盟约,还得等到这支迁徙大军真正的踏上迁徙之路,并且顺利的离开泰瑟尔境内,不再对萨拉达斯家族造成威胁后。
在这之前,他们既是在商谈盟约的详细事宜,比如双方的明确分界线,在边境线上面,最大驻防士兵数量,以后双方是否有展开合作的可能性等等。
另一个重要目的,便是将扎兰达扣做人质,防止盖文带领的迁徙大军借迁徙之名,对萨拉达斯城发动侵袭,伊斯河是他们的底线,迁徙大军只能在伊斯河北岸行动。
达劳玛城与萨拉达斯城的盟约什么时候签订,并不是由这里的人决定的,而是由数十里开外的迁徙大军决定的,无数双眼睛,正在空中、地上盯着这支迁徙大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泰瑟尔历568年8月28日,即谷地历1359年8月28日。
这一天注定要在达劳玛,在泰瑟尔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天刚蒙蒙亮,连片的号角声就响彻了整个达劳玛东门郊外,一名名飞行战马骑士,从巨大的营寨上空掠过,高声传递着命令,“收拾行李,准备起营,按照预定的顺序,有序进行,领主大人有令,今天行军目标二十公里。”
率先从巨大营地中驶出来的,并不是一辆辆的偏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