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山,负责处理怪异之物的猎魔人,被称呼为“无常”。
而处理怪异之物也不见得就要靠打打杀杀。祝拾跟我说过,怪异事件有时候是魔物作乱,或者是掌握怪异之力的人类作乱,这种情形确实是要靠暴力去解决;而有的怪异事件则没有具象化的敌人,以现象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我过去接触的“十五楼的地下室”就比较接近此类。
失魂症也是作为现象而出现的怪异事件。尽管现在还不好说此现象是否有着幕后黑手存在,不过在当前阶段更多是以现象为课题进行研究的。
负责此类工作的无常,就是“白无常”,他们也擅长处理因风水混乱等问题而滋生蔓延的怪异现象。而罗山就失魂症一事负责与我们接洽的人员,也应该会是个白无常。
相较于祝拾这类擅长暴力战斗的“黑无常”,白无常确实不那么亮眼,我这边对于过度复杂的知识和技术也难以提起旺盛的热情。另一方面,他们同样是猎魔人世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或许能够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因此我在警惕之余,心中也存在着些许期待。
然而他们迟迟没有与我或者麻早发起联络——这是为何呢?
要知道现在距离陆游巡确认到麻早所在的那天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当然,要我们这边主动发起联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到过去罗山超凡主义山头以非正道方式追踪麻早,我难以提起主动联络罗山的情绪。既然是他们有求于我们,那就应该由他们主动联络——我也有几分这种念头。可是这次那边却像是死一样寂静。
不光是陆游巡所处的超凡主义山头没有来找我们,就连祝拾所处的治世主义山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也是毫无动静。各方势力皆是一潭死水,令我心生疑窦。
我也有就此事咨询过祝拾,祝拾那边也很疑惑,回头询问过祝老先生,想要通过家族的人脉关系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祝老先生也想要把女儿祝玖从失魂症之中拯救出来,上次见到麻早的时候虽说没有把话题引向失魂症,心里肯定还是相当在乎的。
不久后,我在家里刚吃完午饭的时候,祝老先生给我打来了电话。
听说他最近好像经常在外面走动。
“这件事情有问题。”祝老先生沉声道。
“有什么问题?”我问,“我知道罗山那边好像就麻早的事情产生过纠纷,说是在功劳和利益的分配上闹了矛盾。各方势力都不想要让对方抢先拔得头筹,所以在寻找麻早的阶段就互相扯后腿,导致谁都无法腾出手来……难道这次也是这样吗?”
“表面上差不多,上面的人正在进行秘而不宣的对峙,中间和下面的人则被要求不得擅自行动。”他说。
我在意地问:“——表面上?”
“治愈失魂症确实是巨大的功劳,虽然在大无常眼里还算不上值得重视的大事,但是在大无常之下,如果有谁能够通过那个小姑娘找到治愈失魂症的办法,那肯定可以名利双收、一时无两。”祝老先生严肃地说,“可不管怎么说这次也太过头了,庄成。罗山的山头之间不止是会互相扯后腿,也会互相商量和合作。要知道失魂症可是公害,放着不管迟早会酿成大灾,实际上从一般社会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大灾了,只是还没有披露而已。
“就高层现在这种外面的灾害愈演愈烈,内部却先僵持起来的扭曲态势……恕我直言,罗山的确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组织,却绝对没有草台班子到这种地步。
“关于罗山高层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边也无法一天两天就打探清楚,还需要一些时间。祝家在过去很多年一直贯彻远离怪异世界的方针,这也让我们远离了很多人脉圈子。尽管现在正在回归,却还没有恢复过去的距离。
“只是有件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先告诉你,那个小姑娘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吸引到了大无常的注意力。”
“大无常?”我疑惑,“不是说失魂症对大无常来说还不值得重视吗?”
祝老先生在电话对面说:“所以,如果真的有大无常在关注那个小姑娘,或许是出于和失魂症无关的理由。”
他的话语令我陷入疑云。
如果把“失魂症苏醒案例”这一特殊头衔从麻早身上摘去,麻早在罗山眼里应该就只是个底细不明的民间猎魔人少女而已。虽然有着稀奇古怪的力量,但也就仅此而已。底细不明、稀奇古怪,这种标签在怪异世界理应俯首皆是,怎么可能因此就被如此重视。
大无常……罗山高层到底在关注麻早的什么部分?
“老先生,依你之见,如果罗山那边有人对麻早不利,我该如何是好?”
想到电话对面的人是祝老先生,我在虚心请教之余回忆起了初次见面时对方给我的私塾老夫子印象,提问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变得半文半白。
而祝老先生则毫不迟疑地说:“杀。”
“啊?”我愣怔了下。
“谁敢伸手就剁了谁的手,谁敢出言不逊便拔了谁的舌头,遇到对着你露出爪子和獠牙的人,统统杀了便是。”他以顺理成章的口吻回应。
“不是,那个……”我说,“真的要杀?”
我倒不是不敢杀人,况且假想敌还是有可能会对麻早不利的人,我就更是燃烧起了杀心。只不过真到那种场合,祝拾很可能会尽力阻止我。身为祝拾祖父的祝老先生又待如何呢?反正我是没想到他会鼓励我杀人。
还是说他是在以另类的方式劝阻我?故意把我有可能要做的事情以更加极端的做法说出来,让我自己觉得事不可为,知难而退?
忽然,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