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之后,安吉尔感觉自己阴郁了一个上午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就连公共马车上那名不修边幅的工作人员看着也顺眼了许多,当然,要是他能不收车费,看着会更加顺眼。
“水仙花街。”她报出目的地,将3枚铜便士交给负责收费的工作人员,钻进马车找了个角落坐好。
她乘坐的是无轨道的公共马车,由两匹马拉着,算上车厢顶部,能坐二十来个人。
此时已近中午,人员流动性虽然没有傍晚时大,但佐特兰街作为廷根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还是有不少中午下班的人需要乘坐马车返回家中。安吉尔上车后又接连有三名乘客进入车厢,随后赶到的就只能坐上车顶。当马车缓慢开动时,车厢里已经座无虚席了。
马车满载的好处是不到有人下车时,路上有乘客招呼也不会停,车门边被工作人员挂起了一块红布,意味着只下不上。
坏处也有,拥挤的车厢里乘客挨肩叠背,随着马车驶过一個个弯道晃动着,加上炎炎夏日的高温炙烤,让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恶劣的环境甚至让安吉尔开始思考出门乘坐雇佣马车的可行性了,但稍微算了一下价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两轮雇佣马车的公里价格是公共马车的四倍,哪怕每日往返佐特兰街和水仙花街一次,每周也要花上10苏勒以上,成为值夜者正式成员后周薪能上涨到6镑,但这样的交通费也会让她吃不消。
就当是坐公交车了,挤一点就挤一点吧……
安吉尔往角落挪了一下,离窗口更近,便于呼吸新鲜空气,她目光向对面的座位投去,那边也坐着一名被挤得露出无奈神色的乘客,他有着一张讨喜的圆脸,看上去刚成年,感觉到安吉尔的目光,圆脸男孩抬头望来,露出腼腆的微笑,随即又被过弯时倒向他的乘客挤掉了笑容。
还好公共马车的车顶太矮,没法卖站票,不然恐怕还要拥挤一倍……安吉尔腹诽着。
直到铁十字街有几名乘客下车,车厢内的气氛才轻松了一些。那名圆脸男子也跟着在铁十字街下了车,安吉尔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是在哪见过这人?
安吉尔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并没有发现有用的记忆。
从窗口看着圆脸男子登上另一辆公共马车,朝码头区的方向离去,她收回目光,没再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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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仙花街的银冠餐厅快速解决了午饭,安吉尔回到家中,把风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时,她发现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之前还嘲笑值夜者的那些绅士要风度不要温度,大热天还穿正装……”安吉尔自嘲着,“结果现在自己出门也是一样……”
为了掩饰她那源自“女巫”魔药的面容,以及让罗珊等同性都嫉妒的身材,安吉尔现在出门都裹着风衣,甚至在人多的地方会戴上兜帽。
虽然廷根市的纬度不低,但现在可是七月,正午过后的阳光同样能照得人喘不过气来,对此安吉尔的应对方式是——尽量少出门。
来到浴室,脱下衣物扔进衣篓,她盘起柔顺的金色长发,冲了个冷水澡。
使用这具身体生活了近两周,安吉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洗个澡都要闭着眼睛摸索了,望着半身镜中那完美的女性躯体,初时的羞涩已经消失无踪,这让她感叹人类的适应能力之强大。
但泡澡这种她上一世最爱的休闲活动现在仍然没法进行,站着花十分钟冲个澡是一回事,躺在浴缸里泡半小时又是另一回事。
把视线从脖子之下移开,她用浴巾擦干身体,换上一套室内的轻便裙装,来到书房的桌前。
开始下午的塔罗会之前,安吉尔还要干一件重要的事——伪造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说伪造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日记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但她准备“扩写”一部分,把三页日记变成四页。
这并不是改变日记的内容,对中文一窍不通的人是做不出这种高难度行为的。
这批从老尼尔那看到的日记应该是来自不同的誊抄人,三页日记的字体大小并不相同,有两页间隔较宽,字号更大,另一页字体娟秀,文字密度远超前者。
当然,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些神秘的“罗塞尔符号”也许连不同的大小都意味着特定的内容,就像在神秘学中,巴掌大的圣徽效果要强于指甲盖大小的。
可明白这只是穿越者罗塞尔大帝家乡的一种文字后,安吉尔就知道,文字的大小只取决于第一批誊抄者的手艺好坏,日记的主人肯定不会使用不同的字号记录自己的心情。
这就给了她“伪造”的空间。
她准备把脑海中记忆的三页罗塞尔日记重新誊抄在纸上,将信息密度较高的那张以另外两张的文字大小重新书写,这样就能多挤出一张日记的内容。
“愚者”先生只说了每人要上交两页日记,并没有指定字数或行数,这也是安吉尔敢如此操作的底气,毕竟现在流传于世的日记基本都是反复誊抄、拓印过的复件,内容多寡并不是寻找日记的塔罗会成员能控制的,“愚者”也不会因此而处罚他们。
说不定倒吊人和正义拿到的内容比我还少呢……安吉尔这么想道,抚慰着有些幻痛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