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外已经照进了蒙蒙的晨光。
太上皇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南边榻上坐下。
一只摆着皇冠和一只装着龙袍的丹漆托盘整齐地摆在榻几上。
龙袍是皇帝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太上皇是否可以穿龙袍,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和太上皇是否仍然保持着一定政治影响力。
每年万寿节头天晚上,皇上都会命人将这件龙袍送过来,表现出对父亲的尊重和谦让。
当然了,太上皇只能在万寿大典上穿这件龙袍。
这时,一名宫女端着金盆跟着夏守忠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夏守忠轻轻地一摆手,宫女退了出去。
夏守忠蹲了下来,替太上皇将朝靴穿了,接着给他梳头,挽好了髻,又从金盆里绞了面巾替他净了面,转身拿来一把梳子在金盆里蘸了水替他梳好了胡须。
相伴几十年,早已熟悉对方,太上皇站了起来。
夏守忠捧起了那件龙袍,抖开龙袍,让太上皇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扯抻了,连忙又绕到他的身前替他系好扣子,系好玉带,扶着太上皇坐了下去,又捧起那顶皇冠替他戴上,将一根长长的玉簪从帽子左侧的孔眼里慢慢插了过去,从帽子右侧的孔眼里穿了过来。
一番梳洗穿戴完毕,夏守忠跪了下来:“恭贺太上皇圣寿!”
太上皇淡淡地:“起来吧。”
夏守忠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接着瞥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轻声说道:“太上皇,吉时要到了,咱们过去吧。”
一声冷笑,太上皇:“去干嘛?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朕吗?”说着闭上了眼。
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才知道,皇帝将屎盆子扣在了太上皇身上。
没了权力,太上皇还有大义在,可名声臭了,就很难再翻身了。
今年是大庆,按理说寿礼应该比往年的更多更贵重,可除了各省的寿礼好些,百官的寿礼都是中规中矩的,特别是勋贵一脉,十分敷衍。
不得不佩服皇帝,一招釜底抽薪。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宫女进来禀道:“太上皇,四殿下和礼部尚书来了!”
“不见。”太上皇依然闭着眼。
宫女一愣,接着把目光转向夏守忠。
夏守忠:“太上皇”
太上皇:“就说朕有病。”
夏守忠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招呼那宫女退了出去。
虽然是清晨,天气也是很热。走进养心殿,四皇子已经疾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殿门便是一怔。
西暖阁的门紧闭着,毓庆宫管事太监赵通和当值大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那里。
四皇子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
赵通和当值大太监默然向他行礼。
四皇子压低了声音:“知道什么事吗?”
当值大太监低声禀道:“回四殿下,河套送来的捷报。”
四皇子脸上立刻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李虎又打胜仗了,太上皇和二皇子算来算去终究还是一场空,河套被太子摘了桃子。
这时一阵风起,热浪袭来,四皇子回过神来,有些焦躁地望向紧闭着的门。
太上皇推脱身子有病,不愿意去接受参拜,误了吉时,他这个兼管礼部的皇子肯定会被皇帝叱责。
最要命的还是那些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天气又这么热,虽有冰块镇热,但还是有中暑的可能,倘若闹出笑话,他真不知道怎样收场!
想到这里,四皇子压低声音:“皇上怎么说的?戴总管能不能出来?”
当值大太监:“回四殿下,陛下传了口谕谁也不让进。”
四皇子一怔,接着在门前急得徘徊起来,走了好几个来回停住了:“不行!这是大事,必须立刻禀奏皇上。”
当值大太监立刻跪了下去:“四殿下饶命,这个时候除了紧急军情,奴婢万万不敢禀奏!”四皇子牙一咬:“我自己来!”说着疾步走到门前,一撩袍角跪了下去,朗声道:“儿臣有急事禀奏父皇!”
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