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自然是特巡厅综合能力最强,最核心的团体,但外协员也是货真价值的,隶属于特巡厅编制范围的官方有知者。
下议院掌控帝国实权,大工厂主阶层掌控下议院。作为代表当局利益的有知者组织,出身于工厂主阶层的人更容易被吸纳为调查员,同时特巡厅也会给每个财阀家族分配少量的合法有知者编制。
“当然不管如何,到了帝都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对铁路系统的排查整改工作,单方面苛责从业者的素质是不切实际的,先取消了那个该死的口令员2班倒制度,改为24小时3班倒,同时优化安全监管流程,推动技术升级改造…”
乘务员已用车厢内部电台告知全体乘客,期间罗伊也来问过两次情况,不过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列车仍然稳稳地停在田野之间,
如此长时间的旅途,众人话题总有聊完的时候,琼换了好几个姿势欣赏车窗外的风景,但静止的单调使她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回事,这帮家伙的检修工作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卢嘟囔一声后,起身离开了车厢。
“确实久了点。”范宁也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身子。
当他看到卡普仑仍然把头埋在一堆乐谱中间,手掌来回滑动,口中念念有词时,终于坐到了这位指挥助理的对面。
“我很好奇你这是每天晚上不睡觉,白天也不休息的吗?”范宁看着卡普仑层次分明的黑眼圈提问。
卡普仑抬起头讪讪一笑:“我在研究学院派指挥法和那些个人风格强烈的指挥大师的差异…我总是发现此前老师教我的东西,和我在演奏现场看到的东西有区别。”
他见范宁坐到了对面,似乎目前时间较为充足,存在指点自己的可能,于是嘴里哼起了迈耶尔某部歌剧的序曲旋律,同时手掌小幅度动了起来。
一小段结束后,他说道:“您看,这是学院派的规范定位,人体平均分为两半,腰为底,头为顶,左右肩为宽,上下左右4个方向都做了明确规定,左右手都在各自范围内横向运动,中线碰头且不能交叉…我花了大量的训练让自己不越规矩,却越来越觉得受拘束,我也尝试过学习大师们,由着情绪起伏做出各类戏剧性的动作,但那样乐曲又会走向失控…”
“您说,这是不是我的基本功仍然练得不到位所致?”
“三种拍子的六种点线模式给我打下看看。”范宁此刻的确有点无聊,既没有音乐听,也没有钢琴练,他悠闲地靠在了沙发上,准备看看卡普仑的基本功。
卡普仑依言照做,按顺序打了2/4、3/4、4/4拍子的点状挥法和线状挥法。
所谓点状挥法,就是在一组节拍内的拍点处理得更加突出,手势在其间的移动轨迹都是刚硬的直线,这适合一些风格欢愉、节奏明快,比如进行曲一类的段落。
而线状挥法则相反,拍点处理得相对没那么突出,手势在其间的移动轨迹是柔和且不甚规则的曲线,这适合一些柔美、舒缓、抒情或哀伤的段落。
“你练得挺扎实。”范宁评价道,“击拍线、反射线和拍点清晰稳定,点挥做到了棱角分明,线挥做到了流畅放松…只要把这两种基本形态运用好结合好,绝大多数乐曲的情绪控制就都能胜任了。”
卡普仑先是露出笑容,但下一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握拳缩紧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好像浑身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你没事吧?”看着他这副反应,范宁神色一变。
自己未曾知晓关于“茧”的奥秘,灵觉只能感应灵体层面的细微异常,对处于以太体保护之下的层次并不敏感。
卡普仑勉强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不用担心,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往手掌心上倒出一颗淡绿色的小药片,和着旁边的清水吞了下去。
范宁皱了皱眉,刚刚几秒钟的充足时间,他的灵觉已经看到了小药片的异质光影,这似乎是一种非凡药剂。
过了几分钟,卡普仑紧绷的身子渐渐舒缓,他接过侍从递来的热毛巾,将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抹掉,然后挤出一丝笑容:“范宁教授,您看,如果我基本功练得尚可的话,您是否能在百忙之中安排些许时间来——”
“你生病了?”范宁打断他的话,“看起来似乎比较严重,确定还进行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和研究?”
卡普仑撸起自己袖子,露出带着大片青紫色瘀斑的胳膊。
“白血病。”这位助理指挥的声音平静,“确诊时间是去年6月,医生判断预期存活时间为3个月,后来托层层关系,费了一些钱,寻到了某位药剂师...应该是类似您这样的人,他给我弄了些特效药,运气好的话,能活两年。药效不错,期间可以维持正常生活。”
范宁眉头皱起,下意识地数起时间来。
“不过从今年下半年开始,骨骼和肌肉的疼痛逐渐常态化了。尚在忍受范围,偶有加剧现象,需要加量额外服用以缓解。”
范宁想起了自己初次上任常任指挥的那天,排练结束后和卡普仑的谈话:“所以上次你没说完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个?”
卡普仑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会,用手指虚描着桌面上的音符,过了一会开口:“您说,人的一生是否就只是一场巨大的恶作剧而已?”
范宁眼神闪烁许久,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车门打开。”另一边卢更加生气地开口,“上午的工作汇报编得有模有样,真出了意外就这种排查效率,你们到底在下面忙活些什么?...”
这时范宁才发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都黑下来了。
蒸汽动力故障从四五点足足持续到了七点多。
两名乘务人员忙不迭应声称是,将1号车厢的车门打开。
卢大步踏下台阶,然后跳下火车。
范宁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车厢门口,稍稍往前探出头,准备看看情况。
这乡村田野里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并且还有雾,在铁轨上检修的技术人员,立即将一束灯光打到了卢的脚下,另有几人已钻到了车底,几束强光在其间转动闪耀。
看了几秒后,范宁突然感到身上似有电流涌过,头皮瞬间发麻。
浓得化不开的远方黑夜中,似乎有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题外话------
感谢8月23日,艾贝路斯、梅花1、彩云风流的打赏~感谢不爱尖山爱数学、仰望星空的麒麟、王司徒本徒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