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仪正百无聊赖待在内阁,抱着瓷杯品茶。
冯保一袭红袍急冲冲的走了进来:“高阁老,就只有你了,陛下有请!”
高拱和张居正,并朝堂一众大佬,都去天寿山查看皇陵。
先帝的身后之事必须尽善尽美。
现在,朝中能主事的,就高仪了。
“冯公,何事如此着急啊?”高仪小心询问道。
就算是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好事,好事。”冯保打了个哈哈,掩盖过去。
真要让你明白了,陛下的安排不就白费了。
熟门熟路的跨越重重宫阙,高仪在乾清宫门前整肃衣冠,这才一脸严肃的缓缓步入乾清宫内。
而乾清宫内抱着一摞账簿的太监则被高仪无视了。
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啊。
人类要学会克制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高先生,请座!”朱翊钧缓缓转身,笑着吩咐道。
“请陛下直言!”高仪刚刚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帝突然这般殷勤,多半没好事。
对于小皇帝的恶劣本性,众臣多有体会。
朱翊钧忽然说道:“圣人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先生以为如何?”
“然也。”高仪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朕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可乎?”
“圣天子享天爵而受人爵,顺天应人,自无不可。”
“既然如此,请先生将海瑞请回来吧。”
高仪面色痛苦的扭曲了一下。
海瑞,那个已经近乎肉身成圣的家伙,请回来?
你知道为了将海瑞闲置。
大家费了多少心力吗?
高仪不禁要问:“陛下,可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不曾。”朱翊钧坦然道。
高仪沉默了一下:“陛下,最近难道不自在?”
朱翊钧笑道:“也不曾。”
高仪无可奈何:“那为何陛下要自讨苦吃?”
那牛鼻子脾气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帝。
朱翊钧笑而不语,在将海瑞请回来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暴露目标的:“先生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高仪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朕请海公回来承担一下金座的负担。”朱翊钧坦然的和高仪对视。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高仪全程保持着微笑,心情却有些崩溃:“臣要请辞。”
皇帝这般年纪,不求财,不求权,美色珍玩一概不许。
那必然是有更大的想法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张居正和高拱把他夹在中间受气,现在皇帝还要把他高高挂起。
“等海公回来,先生朝游北海暮苍梧,千里江陵一日还,广袤河山,大可去得,何其快哉。”朱翊钧满意的盘坐在虚空之中。
逸散的灵能徜徉着欢乐的气息。
“那么,如您所愿,陛下。”高仪当场便草拟了一份圣旨。
朱翊钧盖上大印,心满意足的送走了高仪:“大伴,去安排吧,此事越快越好。”
“奴婢这就去办。”冯保这一天几乎是足不沾地。
但是面对皇帝,就没有休息的概念。
他已经在考虑从下面提拔一位到司礼监中。
稍微为自己分担一下火力。
孟冲被安排到了凤阳去守护祖陵。
内廷中除了西宛那边的三位道士统领的修士,几乎再无阻碍。
而现如今最合适的,莫过于文书房的中官。
这些内廷自个儿培养的读书人,几乎从十几年前就换成了心学。
记录在案的修士有近千人。
朱翊钧一转身,继续则拉着焦竑谈心。
对此,焦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陛下,微臣不过萤草之光,何德何能啊!”
朱翊钧拍了拍焦竑的肩膀,叹了口气:“爱卿何故妄自菲薄,朕看好你啊。”
“不过,朕知道,你交涉广泛,想必一定认识不少栋梁之材吧?”
焦竑恍然大悟,陛下这是要他拉人下水。
终究还是这个身份惹的祸害。
“微臣实在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朱翊钧看着焦竑理直气壮的表示不懂,好,朕就当你真的不懂,于是直接说道:“明阳心学在南直隶十分盛行,朕,对泰州学派颇感兴趣,来者不拒。”
焦竑诧异的看着皇帝,他略一沉思:“臣知晓一人,必为陛下排忧解难。”
“何许人也?”
“李贽。”说罢,焦竑干脆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