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严井拓也夫妇的遗体告别会是在桐谷殡仪馆的三号馆C别馆内举办,前面还有两场其他人的葬礼,轮到他们大概是上午10点左右。
得知此事后,木下司机趁着北川秀几人在等候大厅闲聊,悄然跑到一边给河出静子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木下司机便快步走来,对着北川秀微微鞠躬说道:“北川老师,严井先生和夫人的葬礼已经被安排到了一号馆本馆,工作人员马上就会过来帮忙收拾东西,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正和北川秀聊着的斋藤玲奈顿时愣住,又疑惑又惊讶,神色不定的看向北川秀,寻求着答案。
桐谷殡仪馆的一号馆本馆是非常难预约的,尤其是周末这种日子,基本都被有权有势的人包揽了。
北川秀也吃了一惊,他记得千原雅人之前和自己商量丧葬费用时,特意提过,一号馆本馆的葬礼费用极高,整个流程下来,大约得花费50万円,差不多是千原雅人这名银行职员一个半月的工资收入。
三号馆C别馆的葬礼费用就低很多,约5万円,两者相差了10倍之多。
其实两者的总体丧葬环境相差不大,区别点在场地的大小,以及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服务上。
前者能容纳约300人,全程会有各种工作人员奉上各类服务,后者约50人,只有最基础的搬运服务。
因为日本的人工服务费非常昂贵,所以两者的价格才会差这么多。
“是河出社长吩咐我这么做的,丧葬费用也已经通过公司财务部打给了殡仪馆,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木下司机恭敬说道,“另外,社长说因一些琐事无法出席,倍感抱歉,请您谅解。”
“社长做这些事已经完全足够了!木下司机,请之后代为转告我对社长的谢意。”北川秀连忙鞠躬回礼。
河出书房的这位代理社长,心真的有点细啊。
一旁的斋藤玲奈听着两人的对话似懂非懂,不远处还在忙活的东野圭吾等人更是雨里雾里。
斋藤玲奈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还没开口,殡仪馆的员工们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她只得暂时作罢,跟着人群一起去一号馆本馆,等一会儿到了公墓后,趁着人少再问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有了殡仪馆的员工从旁协助,原本比较繁琐的遗体告别会很顺畅的举办了起来。
偌大的场地内,严井拓也夫妇的遗体被摆放在中央,后面是遗照、灵牌、黑蜡烛、黑伞、贡品桌。
北川秀是第一次参加日式葬礼,不知道有什么避讳点,便拉着我妻梦子跟在斋藤玲奈后面有样学样。
“北川桑,我妻桑,一会儿得麻烦你们作为严井桑的亲属在棺木旁回礼。”斋藤玲奈手里拿着白色鲜花,对着他们低声说了一句。
今天的遗体告别会,没有严井拓也夫妇的亲属到场,连朋友都一个没来,因此只能由出了钱的北川秀和我妻梦子充当亲属。
北川秀和我妻梦子便听话的站在棺木旁,看着斋藤玲奈他们一个接一个过来瞻仰遗体,放入手中的鲜花,最后对着贡品桌上的灵牌击掌双手合十。
千原雅人和木下司机是最后来告别的两人,他们献完花后,工作人员便麻利的合上了棺木。
看着严井拓也的脸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千原雅人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好像也被杀死了。
“身而为人,我很抱歉。”他轻轻念叨着北川秀说过的那句话,感觉心里堵堵的。
难道严井桑他们,就真的只能这样含冤离开吗?
遗体告别会后,气氛明显压抑了许多,众人默然不语,搭着木下司机的车又转道去了一旁的东京火葬场。
等火葬场彻底把棺木烧毁,工作人员捧着两个骨灰盒回来,众人这才急匆匆往东京青山公墓而去。
日本人的丧葬习俗与其他国家很不一样。
因为信奉着本土的神道教,他们认为人死后是成佛了,所以他们对待墓地是抱着尊敬的态度,并无恐惧心理。
在日本人的观念里,居民区靠近墓地容易受到神佛的保佑,因此很多公墓都直接建设在市中心。
严井拓也一家的墓穴是北川秀花了50万円向青山公墓的所有者青山家族株式会社购买的。
买了墓地不代表事情终结,之后每年他还要缴纳5万円的墓地管理、清扫等杂费,像是买了公寓住宅交物业费似的。
不过虽然各种收费项目繁多,但公墓管理人员的工作也确实做的尽心尽责。
一行人来到墓碑所在处,没想到那边早已站了好几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墓地工作人员有统一制服,肯定不会穿西装。
北川秀和千原雅人疑惑对视,都以为是对方找的人。
见他们走来,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捧着一个小小骨灰盒的高大黑西装男缓步相迎。
“北川老师您好,我是藤原敬,现担任国分寺市警察署刑侦一课课长。”黑色西服男冲北川秀微微鞠躬,随后将小骨灰盒双手奉上,“这是河出社长嘱咐要亲手交给您的东西。”
北川秀瞥了眼小骨灰盒,盖子上写着“严井由美子”,心头再度被震撼,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您好,藤原警官,万分感谢。”
“东西已经送达,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藤原敬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他对着北川秀再度鞠躬,随后又对着严井拓也夫妇的墓碑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
北川秀捧着骨灰盒,听到藤原敬似乎嘴里正轻轻念着墓碑上北川秀写的那两句墓志铭“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生而为人,无需抱歉”,情绪明显有些起伏。
目送一群便衣警官走后,北川秀看了眼木下司机,对方冲着他微笑点头,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这下人情好像越欠越大了啊。”北川秀心里叹了口气,和斋藤玲奈小心翼翼的将三份骨灰盒依次放入墓穴,最后死死封住入口。
一行人再度鞠躬祭拜,把最后的贡品摆好,这场无人知晓的葬礼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在见到严井由美子的骨灰盒时,一向比较不着调和跳脱的团鬼士郎说了半句“严井啊,你这家伙...”后就突然泪崩了。
他的哀痛感染了其他人,东野圭吾和千原雅人把他拉到一边安慰,而我妻梦子则细心的帮忙清理起墓碑,进行最后的收尾。
趁着这段闲暇时间,北川秀瞥了眼明显又浮肿了许多的斋藤玲奈,朝墓地深处努了下嘴:“斋藤桑,一起走走吧?”
“好。”斋藤玲奈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便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墓地里侧走去,沿途有不少男男女女也在结伴散步。
日本人认为在墓园宁静独特的氛围里能更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和无常,可以将浮躁的心情沉静下来,许多问题或烦恼也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