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又来冷场。
这一番话,立时令帐中气氛逆转。
孙策三人笑容同时消失,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鲁肃。
扫了几人兴致,鲁肃脸色略有些尴尬。
“子敬,你这话什么意思?”
“诈降已成功,我火船也能顺利施放,为何就不能烧尽刘备水军?”
孙策放下酒杯,紧锁着眉头问道。
鲁肃这才收起尴尬,正色说道:
“我火船一放,刘备势必立时警醒,虽然来不及阻拦我火船,却能下令水军规避!”
“我火船就算撞入敌营,纵使能烧了其水营,却不能烧尽其水军战船。”
“刘备水军不灭,我们就不能完全夺取长江水权,更遑论一举击灭刘备四万大军,一鼓作气夺取夏口呢?”
孙策手一抖,酒杯险些脱手。
鲁肃说的没错,刘备水营是死的,可人家的战船却是活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停在水营,等着被蔓延开来的大火烧尽?
肯定是火起的第一时间就逃啊。
这黑天半夜的,江上视野不明,人家战船四散一逃,你拿什么来截击?
这些逃散的战船,得知刘备还在,必定是重新蚁聚。
你布这么大个局,首要目标不就是烧尽刘备的战船么,到最后只烧了人家水营,战船没有烧光,岂不是烧了个寂寞?
“公瑾,子敬言之有理啊。”
“不能烧尽刘备战船,我这火攻之计岂非功亏一篑?”
孙策眉头深皱,急是看向了周瑜。
周瑜手中酒杯悄然攥紧,一时沉默不语,显然鲁肃这番提醒,事先并未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一时疏忽,竟未能想到这一节,不该呀…”
周瑜心中暗暗自责,表面不动声色,却思绪飞转,苦思着补救之策。
片刻后。
周瑜紧握酒杯的手悄然松开,嘴角重新扬起了一抹掌控一切的自信冷笑。
“子敬提醒的倒也没错,不能烧尽刘备战船,此计便不算成功。”
周瑜微微点头,尔后话锋一转,眼神诡秘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给刘备补一道连环计便是!”
连环计?
这三字一出,孙策精神立时一振,急问道:
“公瑾,何谓连环计?”
鲁肃和黄盖二人,亦是满眼好奇的看向周瑜,想知道这位江东第一智将,又能出什么奇谋妙计。
“伯符,子敬,借伱们酒杯一用。”
周瑜从三人手中接过酒杯,并排着摆在了案几上,尔后取了一根筷子,架在了酒杯之上。
看着周瑜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三人彼此对视,眼神愈发茫然困惑。
“瑜这道连环计,便是再派一人往北岸诈降,去向刘备献计…”
周瑜一边比划,一边不紧不慢,将自己的所谓连环计,诿诿道了出来。
孙策三人的表情,先由困惑变成了惊喜,接着再由惊喜,变成了震撼。
“此计一成,刘备的战船插翅难逃,不就只能任由我们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了么。”
周瑜直起身来,眼中是自信的笑容,重新看向三人。
三人则蹲了下来,围着案几看了又看,心中品味着周瑜所说的每一个人。
尔后,三人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公瑾你这连环计,当真是天马行空,匪夷所思!”
“公瑾啊公瑾,你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你到底还有多少奇谋妙计藏着腋着?”
孙策狠狠拍着周瑜的肩膀,脸形已扭曲出无尽的惊喜与震撼。
黄盖亦是长吐一口气,点头啧啧叹道:
“公瑾,你当真是让我再度刮目相看了。”
“当年文台先公,若是有你这等麒麟之才辅佐,只怕早已横扫天下,开创了孙家霸业啊!”
鲁肃眼中的顾虑也化为折服,拱手道:
“公瑾之智,当真是冠绝天下,肃纵然是快马加鞭直追,也难望你项背呀。”
周瑜到底还是年轻人心性,得此三人如此盛赞,不免有些飘飘然,脸上难掩得意。
孙策又一通狠夸后,心绪才平伏下来,便道:
“既然如此,那我现下就令那诸葛瑾过江,去向刘备再献这连环计?”
“不可!”
周瑜当即否定,摇头道:
“诸葛瑾这一条线,只能用来公覆老将军的诈降,若再让他去献连环计,只怕会节外生枝。”
“何况这诸葛瑾乃其妻兄,有几分智谋那萧方岂能不清楚,如今突然去进献这连环计,岂能不让那萧方生疑。”
孙策一想也对,便点头道:
“公瑾所言极是,让诸葛瑾去献这连环计,确实容易让那萧方看出破绽。”
“那依公瑾之见,何人去献此计最合适?”
周瑜再次沉默,起身来到帐门,望向满天星斗。
脑海中,全军上下,江东内外,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飞闪而过。
片刻后,周瑜眼眸一亮。
于是转身回到帐中,掀然提笔,在帛书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主公,由此人去献这连环计,最合适不过。”
周瑜笔一扔,脸上已是胸有成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