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顿吓懵了。
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位汉人君王,仿佛在看着一个魔鬼。
按照以往的惯例,汉人的皇帝们不是最在乎所谓的面子,对待他们这些胡人,只要他们肯臣服,必会恕他们前罪。
不但不会杀他们,还会赐给他们官爵钱帛,让他们继续回去统领自己的部众。
什么烧杀抢掠,什么为祸边地…种种罪行不会让他们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只需要表面上的称臣,岁岁纳贡,让那些汉朝皇帝们感受到了有面子即可。
南匈奴便是最好的先例。
当年南北匈奴分裂,本为匈奴史上最脆弱的时刻,而当时的汉朝国力正盛。
汉朝皇帝完全有能力,趁势发兵将南匈奴荡灭,一举解决北边之患,实现汉武帝未竞的灭匈大业。
而南匈奴选择了向汉朝投降,汉朝皇帝不但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还将南匈奴内迁至了并州一线定居。
结果就是,汉朝把自己的地土赐给匈奴人,换来的只是匈奴人表面上称臣的虚假荣耀。
而后汉朝国势衰落,南匈奴则趁势扩张,如今已是遍布并州,其势力一度延伸到河东。
那匈奴单于于夫罗,甚至一度率军越过黄河,进入到兖州地界,配合袁术夹击过曹操。
蹋顿天真的以为,刘备这个刘氏后裔,也会如他的祖先那样,贪图于胡人称臣的虚名,会大度的饶他一死,恕他前罪。
接着还会好酒好肉的款待他,以显示自己的胸襟气量。
再然后便会仿效先例,以楚王的名义重新策封他为乌桓单于,赐给他印绶钱帛,令他回去继续统领乌桓诸部。
所以蹋顿才会跪的这么干脆利落。
这一跪,既能保命,还能得到封赏,回去继续做他的乌桓单于,跪的也值了,不丢人…
可谁曾想到,刘备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要杀他?
蹋顿是彻底被吓懵,被刘备整不会了。
“还等什么,将此胡酋拖下去斩了!”
陈到向左右虎卫喝道。
众虎卫一拥而上,便将蹋顿拖起。
直到此时,蹋顿方才反应过来,惊愕瞬间化为无尽的恐惧。
“楚王,我已知错,我愿意向你臣服,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你的先祖对我们胡人,历来都很仁慈,你身为刘氏子孙,你为何如此残暴?”
“刘备,刘备,你不能杀我!”
“你这个残暴之主,你杀了我,便是与天下胡人为敌——”
幡然惊醒的蹋顿,惊恐万状,歇厮底里的悲嚎大叫起来。
刘备却目光冰冷,神色霸绝,冷眼看着蹋顿被拖了出去。
蹋顿,乌桓单于,就此被斩首!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的悬挂在了易水岸边。
当他的人头高悬起来时,二十万楚军将士们,尽皆知晓了乌桓人大败,其单于被斩的捷报。
连绵十里的楚营,立时陷入一片沸腾欢呼之中。
所有将士都知道,阻碍他们过河的最大绊脚石,已经就此被他们的楚王给搬掉。
二十万大军过河,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众将士无不是战意如火,皆是争盼渡河立功。
果然。
次日清晨时分,刘备的渡河诏令,便下达往了各军各营。
正午一过,饱餐过后的数十万将士,尽数开出大营,向着易水南岸一线汇聚。
而在岸边,甘宁统帅的水军主力,也已经由海入易,抵达了易京水域。
数百余战船,上千支竹筏布列于岸滩,只等着运送二十万大军过河。
诸将一声令下,数十万将士开始井然有序,源源不断的登上了船筏。
刘备扶剑立马,屹立于岸坡之上,俯瞰着他数十万将士登船。
目光越过易水,延伸向对岸,落在了易京防线上。
杀意已浓!
“传孤诏命,二十万大军杀过易水!”
“孤要踏平易京,诛杀袁尚!”
刘备拔剑在手,向着北岸方向厉声大喝。
号角声响起,令旗摇动。
传令兵沿着河滩一路飞驰,将渡河总攻的号令,传遍了全军上下。
上千船筏开始发动,载着无数楚军将士离岸,乌压压如无数云团将易水覆盖,向着对岸疾驰而去。
绵延十里的河滩上,楚军分兵九路同时渡河,向北岸杀去。
北岸一线,鸣锣示警声已响彻一片。
易京主城,府堂内。
袁尚才刚刚接到母亲刘氏,正在请安宽慰。
得知楚军欲从下游渡易水,直插蓟县之后,他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令蹋顿率乌桓铁骑,前往泉州一线截击楚军。
另一方面,则派人回蓟县,日夜兼程将母亲接到了易京。
倒不是说他对蹋顿的战力不放心,只是觉得把刘氏接到身边,远比留在蓟县要安心。
谁曾想到,刘氏前脚刚抵达易京,后脚便传回蹋顿被俘,乌桓主力覆灭的消息。
易京上下,弥漫在一片震恐之中。
而就在昨日,南岸的细作更传回消息,说看到蹋顿的人头,被高挂在了河滩之上。
这个消息,更令袁尚君臣为之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