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有点糊涂了,才高八斗的他,对曹仁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甚至能以每个字为题头,即兴赋诗一首。
可这些字连起来,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叔…叔父,侄儿不太明白。”
“什么叫我们中了大耳贼声东击西之计?”
“子孝叔父你不该是用德祖妙计,水淹了刘备十万大军的吗?”
曹植声音颤栗,抬起头来迷茫的望向曹仁。
身旁同样震惊的杨修,手心已捏了把汗,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唯有荀攸,只眉头深皱,似乎已猜测出了七八分。
“什么妙计,明明是雕虫小计,怎可能瞒得过那萧方!”
曹仁没好气的瞪向了杨修,眼神语气中已不掩饰极度的失望。
杨修心头咯噔一下,眼眸陡然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几天前,自己的计策明明还被曹仁盛赞,评价为是天马行空,深得出奇制胜之妙。
这转眼间,曹仁翻脸就比翻书还书,天马行空就成了雕虫小计?
杨修不懂。
当即强定心神,拱手问道:
“骠骑将军,到底出了什么差池,是修的计策有误不成?”
曹仁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
“何止是你计策有误,你那条计策,只怕要葬送了我两万兵马,连同整个并州也都葬送掉!”
杨修身形一震,脸色骇然变色。
曹植身形也是晃了一晃,倒吸一口凉气。
“子孝叔父,事态有这么严重吗?”
“就算德祖计策有失,最多也只是为刘备识破,汉军及时撤走,并未被淹罢了,又怎么会严重到危及我两万兵马,还能葬送了并州?”
曹植声音虽已沙哑,却强作轻松的反问道。
曹仁只得将来胧去脉,以及自己的猜测,一一道了出来。
曹植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嘴巴缓缓张开,直至缩成了夸张的圆形。
杨修脸上强作的从容,亦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额头浸出了一层的冷汗。
“我早该想到,那刘备麾下谋士如雨,尤其是那萧方还如谋圣再世,连公达奉孝他们都不是对手,何况是你这个毛头小子?”
“人家不光算出了你的决河之计,将计就计派骑兵前佯装主力,将来戏耍了本将一番。”
“那大耳贼还趁势声东击西,走昭余泽东路这一条道,要绕到我们后方,截击平陶城!”
“只怕刘备的大军现在离平陶已不远,我两万大军若是再不走,就要尽数葬送在此!”
“杨修,本将所说可有错?”
曹仁马鞭指向杨修,厉声斥问。
此刻他也是为形势所压,失了该有的气度仪态,当着众人之面便公然责问杨修。
“骠骑将军,修,修…”
杨修尴尬难堪,心神已然慌乱,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应对曹仁的质问。
恍然省悟的曹植,不由也回过头来,暗藏几分失望的目光,深深射向了杨修。
他是真的对杨修失望了。
自招揽杨修为谋主后,他可谓是言听计从,事事都照杨修的谋划去做。
可长安军议,杨修的战略误判,使得并州陷入危境。
眼前这水淹之计,再次失算,致使自己和曹仁及这两万兵马,有被刘备截断后路的危险。
屡屡献计,屡屡失算…
这让曹植还怎么相信杨修的智谋,心中又如何能不对杨修心生怨意。
“我早说过,有那萧方在,再天衣无缝,神鬼难测的计策,皆不能称之为万全之策!”
荀攸一声无奈叹息,当即一拱手:
“骠骑将军,陈留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速速弃城北撤晋阳才是上策!”
曹仁猛的清醒过来,顾不得再埋怨杨修,大叫道:
“全军听令,速速弃城北——”
“报——”
一骑由城中飞奔而来,滚鞍下马。
“启禀骠骑将军,东门有报,东南方向出现大股汉军,正向我平陶城而来!”
曹仁身形一哆嗦,手中马鞭脱手跌落。
曹植也好,杨修也罢,皆是大惊失色,方寸大乱。
城东出现汉军,这还用得着猜么,定然是刘备率十万主力,已杀奔而至。
曹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大耳贼来的好快,该死!”
曹仁一声咬牙大骂,猛一抽马鞭,便冲入了城内。
两万秦军士卒一片恐慌,纷纷争先恐后涌入平陶城,由南门而入,从北门纷涌逃出。
“天不佑大秦也,唉~~”
荀攸摇头一声长叹,拨马转身,追随着曹仁黯然而去。
曹植亦是惶恐万分,跟随着北逃的兵潮,一路望北门而去。
当他冲出北门时,一眼望去,数以万计的秦军士卒,正争先恐后望北而逃。
曹植想也不想,打马扬鞭就想跟着大流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