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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事后……(1 / 2)

太阳升起来了,璀璨金光中,猎猎风起,夹杂着灰白的灰烬。

无人起身,无人言语。

头顶之上,太阳正静默地照耀着世间万物,祂将光芒洒在大地之上,平等而公正。

安格尔泰呼吸着,他感受着自己的四肢,他感受着风中那焦臭的空气,时间被拉地很长,最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是第一个起身的怀言者,动力甲吱呀作响。

安格尔泰茫然地环顾四周,他看见苍凉蛮荒的大地,他看见余烬已熄的完美之城,他看见广袤透彻的天空,他看见灰烬,他看见残骸……他看见,他们在这里,这里不存在其他。

他扭头,他看见他们的父亲,一动不动,他看见那两支笔直的矛,那上面的猎犬呲牙怒目,警告着擅自上前的凡人。

安格尔泰开始行走,他走向他们的父亲,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安格尔泰缓慢地拖着自己的脚步,沙土在他的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人们熟睡时棉被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如梦初醒。

随着安格尔泰的行走,第三十四连的连长索尔也站起来了,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站起身,茫然地感受着自身。

越来越多的人起身,他们的灰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是粼粼的灰色海洋。

最终,安格尔泰走到了队列的最前面,那最后跪着的三个人身后,他看见他厌弃的科尔法伦身下摊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和碎肉,手臂无力地垂在长矛的两侧。

他看见艾瑞巴斯——难以置信,一个军团里最受人敬重的首席牧师会是……会是一个邪教徒,那些污言秽语从他的嘴中吐出,就像是他吐出的,已经被晒干的脏器碎片一样令人嫌恶。

艾瑞巴斯的头扬地很高,尸体那凸出干瘪的眼睛正直视着太阳,像是死鱼的眼睛那样,却远比死鱼更加空洞,这只是一具空壳,尸体的内里,某种灵魂一样的东西消失了。

安格尔泰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突兀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那个存在曾经停留过的位置,面对着跪者——站在跪下之人的背后,这是一种……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当祂走过万千下跪之人,祂在想什么?

……掌管着一切的……

但这种念头转瞬就被安格尔泰驱逐了,他不应对原体不敬,他快走两步,走到珞珈的身侧。

安格尔泰张了张嘴,他注视着奥瑞利安,他的父亲,珞珈神情恍惚,血泪干涸的痕迹自他的脸颊两侧滑落,他就像是一尊活着的雕塑,无思无想。

“……吾父?”

这尊雕塑微微地动了动,安格尔泰看出原体的意思,他向前伸手,搀原体起身。

珞珈站起来了,原体并不说什么,也不流露出什么,他只是扭头,珞珈先看向了自己身后右侧的科尔法伦——尸体低垂着头颅,赎罪般地被钉在原地。

科尔法伦,他曾经的养父,死前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呼唤珞珈的名字。

珞珈的唇颤了颤,他的眼中早已干涸地没有一丝液体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他看向艾瑞巴斯……在视线接触到艾瑞巴斯的那一刻,珞珈的视线仿佛被炭烤的刑具猛地刺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具因为挣扎已经扭曲到不成人样的尸体,耳边回响起那黑暗中的嘶吼。

这让他想起了黑暗,原体短暂地瑟缩了一下,他的思绪和肉体之间的接触太生涩了,他思想上的瑟缩并未让他的肉体做出什么反应。

荒凉的废墟之上,两具尸体被穿刺着钉在原地,成为永久的标志。

不……

珞珈艰难地张开嘴,干裂的嘴唇撕裂开,流出丝丝鲜血。

不……他需要……需要……

【带走它们。】

珞珈说。

这让原体的目光终于移向他身边的怀言者了,安格尔泰……原体生涩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子嗣乖顺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在害怕,他在害怕珞珈吗?

珞珈的眼从来没有合上过一次,他大睁着眼,血丝几乎要遮盖了那金色的双眸,那里面倒映出安格尔泰拔出黑色长矛的场景。

在大脑皮层发痒的几声嗤嗤响动后,粘连着血肉的长杆被拔出,艾瑞巴斯的尸体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血肉从那里面流出来,伴随着惊人的恶臭。

安格尔泰有些无措地握着那长矛,他的子嗣回过头,像是在询问珞珈下一步该做什么。

珞珈的嘴角抽搐出一丝微笑,他双目之下的血痕越发醒目了起来。

“我们……我们需要忏悔。”

——————————————

“唔,”

哈迪斯正用两个指头捏着一片马库拉格特产糕点,他嘴里显然还塞着几片,他努力把嘴里的咽下去,然后开口,

“他们拔出来那两柄黑矛了,我们不下去看看吗,或者至少再交待怀言者几句?”

鉴于此刻,完美之城还在燃烧,怀言者们悲愤欲绝,极限战士则走入了迷茫的边缘,而全局的知情人——他跟帝皇正坐在这个小屋子里休息,吃着马库拉格特产,哈迪斯总有种不真实感……

但管他呢,帝皇都坐在这里休息了,他哈迪斯还能做什么?

他看向帝皇,帝皇正端坐着,手捧一杯花纹精美,镀着金边的茶杯,他在品茶,但哈迪斯总感觉他品了半天,那水位也没下降多少。

帝皇平淡地看了哈迪斯一眼,又喝了一口茶,

“珞珈无需再点拨,作为原体,我的子嗣,他自会悔悟。”

哈迪斯露出了“我怎么这么不信”的表情。

“我还是建议你多说几句——或者至少确认了他精神状态稳定了,再离开他。”

“我已经选择了我的传声者,那位女士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哈迪斯,你太多疑了。”

哈迪斯现在脸上的表情可以称的上是悲愤了,他多疑?是个人都会更谨慎一些吧?倒不如说是帝皇太自信了吧?哈迪斯垂下拿着点心的手,开口反驳,

“尼欧斯,你或许太自——”

“你该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哈迪斯,他本意并非如此。”

这个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一脸疲惫的马卡多大步走了进来,哈迪斯默默收起了自己的黑域,顺便往自己正坐着的大沙发的一旁移了移。

马卡多瞥了他一眼,哈迪斯怀疑马卡多要损他,但老者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跳起来坐在了长端沙发的另一端。

事实证明,基利曼用来招待客人的家具还是相当舒适的。

帝皇开口,

“基利曼如何,马卡多?”

马卡多深邃的眼望向帝皇,

“我坚持你需要跟他谈谈,他陷入了迷茫,吾主,他在努力将自己从迷茫的泥沼中拔出来——我认为这时有人拉他一把,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轻松。”

帝皇沉默了,哈迪斯顺便给马卡多塞了杯茶,然后继续吃点心看戏,一晚上的警戒怪累人的,哈迪斯一直在聆听亚空间的异响,随时准备着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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