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问:“您瞧着最后谁会赢?”
荣妃想了想:“这里面没输家,也没赢家。至于宫外,郭络罗家肯定要吃亏,他们必会对着佟家服软。”
三格格冷哼一声:“那不还是翊坤宫输了。”
“不是这么论的,你这孩子,看事儿从来是非赢即输,这样不对。我问你:佟家求什么?无非是求一个他们家的皇子,求了这几年也没求来,看似赢了,一直在输着。
你再看看郭络罗氏,这会低头服软吃亏了,但是他们家有皇子啊,还不是一个,三十年后你再看,谁比谁硬气?”
荣妃看三格格不以为意,叹口气,这孩子轴的很,愁死个人,真是教都教不会!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能教会一点是一点。她就问三格格:“你觉得德妃那人怎么样?”
三格格一听,想想德妃往日的行径,立即说:“马屁精,磕头虫,哈巴狗!”
荣妃一哽,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啊你,人家那叫能屈能伸!”
三格格立即反驳:“您别给她那脸上贴金了,还能屈能伸,我看那是骨头软。”
荣妃再次叹气:“她为什么骨头软?你看看这宫里,骨头硬的谁能得了好?拿我来说,我生下了几个孩子,就活了你们两个孽障!她生了四个孩子,好歹如今有三个活蹦乱跳的,我年轻的时候不懂,我要是懂了我也骨头软,要是让我见人磕头能换来你那几个哥哥活下来,我天天磕都不带犹豫的。
四阿哥将来怎么样不好说,六阿哥在她膝下,将来必能得一个王位,只要人能长大,王位就到手了,那个时候你再看德妃还会不会身段软,她那时候架子比谁端的都高。
人啊,都是这样,先苦后甜,你啊,要是能学会德妃一成的本领我都没这么发愁。”
荣妃没说出口的是,这宫里的女人指望不上皇上,到最后人老色衰还是要靠儿子,如今做儿子的靠着额娘,但凡能给他们争取的一定要争取,将来母子才有好日子过。
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是榆木脑袋,看着都聪明,三格格只是面上聪明,三阿哥是只有小聪明。
她叹口气,觉得教他们为人处世真是道阻且长。
被她们母女议论的德妃如今抱着胖女儿走在宫道里面,她还穿着花盆底,胖女儿已经有十几斤了,走到现在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海棠也知道自己重,搂着德妃的脖子,给她呼呼吹气,在她喘气粗的时候赶紧亲几口给她加油!
宫女们两边扶着,孙嬷嬷说了几次了,德妃坚持要自己抱着。德妃的想法是,平日里母女没在一起住着,有机会要赶紧培养感情,要不然回头母女情分淡了,这才是最伤自己心的事儿。
终于走不动了,德妃就说:“先别走,先歇歇,先歇一会。”
孙嬷嬷赶紧上来接着海棠,德妃就说:“不用抱着她,让她抱着本宫的腿站一会,这八个月了,也该会扶着人站一会了。”
孙嬷嬷不敢违逆,只能扶着海棠,让她抱着德妃的腿站住。
海棠也真的稳稳的站住了。
双喜就说:“孙嬷嬷也歇一会吧,我来扶着。”
孙嬷嬷知道这是她们主仆有话说,就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些人都有眼色,都不往跟前凑,双喜小声的说:“娘娘,这事儿......”
德妃低头看着海棠,能看到胖闺女头上的发旋儿,听了就打断她的话:“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可四阿哥不是在皇贵妃跟前吗?咱们家六阿哥和五阿哥这几日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德妃笑起来:“你啊,胆子也忒小了,该放胆的时候胆子小,该胆小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拿斤称两,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本宫掐指一算,顶多是宫外三官保父子被革职查办,宜妃要是会办事儿,要么什么都不管,干呕几下跟打嗝儿一样,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拉屎放屁?她只管养胎,过几个月生个大胖小子出来,皇上保管找理由给她阿玛官复原职。
要么赶快让她姐姐替她跑一趟,认个错,听几句难听话,佟家几位太太的气撒出来就够了,外面的爷们也没法子再出气了,哪有揪着一件小事不放的道理,他们佟家也要脸。
陪礼这事儿要大张旗鼓,让全宫的人知道宜妃服软了,可千万别找皇上在中间糊弄,皇上一旦过问,皇贵妃必然不给她好脸色看,往后擎等着承乾宫的奴才给她穿小鞋了。
至于胤禛胤祚还有五阿哥,依着我看,皇贵妃不会搭理他们,要是事情往坏了去......难说,要看这事儿儿怎么收尾了。”
说着弯腰把手放在海棠的肋下,一使劲抱起来,德妃看着海棠的胖脸:“闺女,你这是真胖啊!”
海棠抱着德妃的脖子哼唧,坏额娘,你没抱你崽的时候说什么胖是福气,等你抱着了反而说你崽胖!
德妃看她撒娇哼唧,立即说:“不说了不说了,板着脸不乐意了,额娘不说咱们海棠了,走,咱们接着往寿康宫那边走。”
承乾宫里面,皇贵妃又躺下了,她伯母和额娘坐在床边,她额娘抹着眼泪说:“我往日说的你都不听,你看看,没个儿子被人欺负到门上了吧!还是要有个孩子才行。”
皇贵妃闭着眼,没给一点反应。
她额娘和她伯母互相看了一眼,她伯母就说:“你妹子向来是好性,一直都很温驯,到时候来帮你,你也有个臂膀,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儿,要是你妹妹在,早替你骂回去了。”
皇贵妃睁开眼看了她们一眼,带着讥诮问:“温驯,好性,这样的人会骂人吗?”
佟国维的夫人立即说:“这种时候就是再好性的人都忍不住,我们不能开口是身份不够,你妹妹要是身份够了.......”
“额娘”皇贵妃说:“你们送啊,家里的人个个手段通天,送呗,送进来想干嘛干嘛,跟我这样废了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皇上那边不答应,现在不是等着你开口的吗?
要不是这位已经是皇贵妃了,佟国维的夫人高低给她一巴掌。说了半天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你阿玛他们和皇上商量的都是大事儿,这样的小事儿别让他们爷们说了,你只要开了金口,让你妹妹来伺候你几天,回头事儿就成了。”
皇贵妃强忍着怒火,表面平静的问:“那我呢?我就是个拉皮条的是吗?还是给我妹妹和我爷们拉纤,我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你这话说的!”佟国维的夫人气的没法子:“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吗?不是为了你,我们能费尽心机吗?”
“我有什么值得照顾的呢?无子无宠,年华不在,在这承乾宫等死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值得你们惦记的?
说是照顾我,不过是为了接替我,不过是为了你们儿子的荣华富贵,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的,说咱们家是佟半朝,仗着姑妈是圣母皇太后,现在抖起来了,我有句话让你们给伯父阿玛带回去:这时候悬崖勒马吧,别最后弄的没了下场,有功劳的人多了,你们是功勋超过了鳌拜?还是血脉亲过了多尔衮?
想送人也行,想接我在这宫里过日子要等我死了再说。”
佟国维的夫人还要说话,皇贵妃接着说:“额娘,你进门到现在都没问问我病情如何了,最近一日三餐吃多少,口口声声关心我,也要拿出点样子来啊,好歹让我心里知道您也是个慈母。”
佟国纲的夫人一看,这没法再说下去了,拉着佟国维夫人的手说:“走吧,让娘娘歇着,过几日再递牌子进来探望。”
旁边站着的几个少夫人一起上来扶起她们,佟国维的夫人擦着眼泪,拉着皇贵妃的手说:“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不心疼你,就是心疼你才劝你,你一个人年纪大了,生格格的时候伤了身体,往后可怎么办?你如今倔,到老了你就知道我和你阿玛的心了。我话说到这儿,你好好想想。”
说着抹干了眼泪带着人出去了。
等人走了,丝绢才松口气,上来拉着被子给皇贵妃掖好。
丝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坐在一边无声的守着皇贵妃。
躺的时间久了,皇贵妃也睡不着,呆呆的看着帐子顶。承乾宫太安静了,大梨树上的麻雀叫声是唯一的动静。直到胤禛下学回来,门口的太监殷勤的上去请安,扶着他跨门槛,问道:“阿哥今儿回来的早啊?”
胤禛笑着说:“嗯,今儿师傅知道爷要给额娘磕头,提前放爷回来了。”
皇贵妃看向门口,丝绢赶紧站起来到门口掀起帘子,胤禛小跑进来,在床前的脚踏边掀开下摆跪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儿子恭喜额娘。”
没什么喜,不过她不会跟胤禛说她的不高兴。
“起来吧,今儿读什么书了?”
四阿哥站起里来到了床边:“回额娘的话,上午顾师傅带儿子读了........”
门外的太监突然说话:“娘娘,梁总管来了。”
旁边的丝绢心里咯噔一下:说客来了!
换句话说,皇上派人替翊坤宫那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