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主人所需的货物匆匆奔跑在昏黑的街道,一条长长的兽皮大衣裹住他部分脱落的皮肤,并帮助他保护他手中的货物。他不好奇从教会中取得的货物有什么内容,只是反复嘟哝着他不能弄丢了它。
不,主人会让令他不高兴的人死得不够具有价值,他见过很多次,那些可悲的生物在毫无价值的前提下虚弱地衰亡,并且不会被支付从科摩罗深处分散的血腥秘会中复苏的代价。
他不能愚蠢到让自己经历那种命运,何况他还有一个消息需要传递——一条新鲜的,湿漉漉的消息,不够受欢迎,但足以证明他是主人最优秀和最信任的仆从。他必须在任何其他仆人之前回到宅邸,把这条大新闻送到主人的手掌中。
想到这条消息背后包括的意义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感到不安,这是一次胆大妄为的挑战,一个荒谬变革游戏的起始与宣战,但城市脆弱的和平的确存在着因此而陷入崩塌的威胁。
他甚至为此想过逃跑,因为也许事情已经变得太晚了,接着他为自己尽力往回赶的正确选择感到深深的自豪。假如主人愿意相信他是个敢于直面后果的好仆从,他甚至可能得到足以支撑他在这虚无而厌倦的生活中继续兴高采烈地活下去的一次奖励。
他从坡道上轻巧地跳下,穿过由石头、金属与玻璃组成的花饰,在雕刻精美的黑绿石阶上奔跑,希望路边两个兴趣满满的梦魇没有真正注意到他。
路边的废水中弥漫着纯净而芳香的药品和废弃化学物组成的致幻气体,假如不是他必须保护好手中的货物,他很愿意暂时浸入其中,在麻木的边缘找到足够遗忘所有词汇的刹那疯狂。
他正在靠近主人所在的血肉长廊与华贵厅堂。这里是怀亚特家族的领地,他的主人已在此地居住数个世代,经历了多场名门望族之间的决斗,在狂欢和谋杀的纵欲以及一次次的非正式非契约恋情中存活,他为此感到如此地自豪。
当他靠近了厅堂的苍绿石门与流光溢彩的病态边界,他突然听见一声尖叫,高亢到足够穿透令宅邸变得模糊的防护罩。他舔了舔嘴唇,想要知道主人在玩何种足够突破刺激阈值的新把戏。
他在门口等待武士允许他回到宅邸,在十分钟无效的等待,以及看见一个塔罗斯引擎的尖刀在街角的反光后,他终于自主地推门进入。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像被主人用钉子挂在房顶不被理会:他自己权衡了事态,这是错误的狂妄举止。
他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走过黑暗的前厅,安静地在被拧断脖子的尸体间行动,好奇为什么主人这次玩得如此干净。他在死者身上嗅闻到的痛苦太少了,这些生命中至为精华的稀有元素被可悲地浪费,不知何故,他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砰。门被风拍到墙上。气阀因无人看管而泄露,他恼怒地在心里斥责其他玩忽职守的同行,诅咒他们失去主人的宠爱。
在没有光亮的暗影中,他追随着记忆的步伐前进,直到脚步被一种古怪的扭曲阻挡。这让他险些把怀中的货物摔到地上。
他慌张地搂住比他灵魂更重要的物品,摸索着确认被扭曲的走廊如今的形状——这就像是被某种冲击性的波浪推开的废墟,或者一滴足以让遗骸改头换面、从此与过往堕落放荡生活作别的手术溶剂落进稀释的乳液,整个现实在未知的力量下遭到篡改和变形。
他翻过倒塌的门廊,对主人的幻想像薄雾一样消失。他小心翼翼,提防陷阱,寄望于堵塞楼梯的碎片不会将他绊倒。他绕过倾斜的柱子,在下垂的屋顶下匍匐前行,直到他靠近了地窖大门上悬挂的那枚雕刻玫瑰花结与弯月倒钩的银环。
在这一刻,他犹豫了是否应该进入。但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口音和极度丑陋的古怪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