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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坏疽(1 / 2)

“佩图拉博,听我说,”康拉德·科兹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保持着与机械佩图拉博的通讯,“纵未来之变幻莫测,往复事实之难料……即使未来也许已经变更,没有人能保证以下的事件仍然会发生在我们的世界,我依然要告诉你这件事。”

“我相信你知道亚空间的部分真相,”他接着说,“而在我的预言中,我们都是至高天的堕落者。不要提问,这是事实。福格瑞姆亦然。与我们不同的是,他选择了一位主人。纵情享乐,沉沦欲望。”

极乐天。

佩图拉博立刻完成判断。他没有打断康拉德·科兹。

“保持警觉,我的兄弟。结束。”

一声机械的轻鸣,通讯告一段落。康拉德·科兹坐回座位,说出预言令他陡生疲倦。

古灵族帝国早已用无数个鲜血淋漓的实例,证明不论是遵从还是悖逆,只要潜藏的命运被觉察,预言就往往会转化为祸患。最好的预言就是不存在的预言。

但他不能继续沉默。

康拉德·科兹衷心希望自己没有再一次亲身验证这条不幸的铁律。

他踏出已经抵达泰勒弗斯山高塔停机坪的运输机舱门,沿着铺开的一节节金属台阶走下。

此时奥林匹亚进行中的凡人赛事进展顺利,贯穿全局的马术竞赛临近尾声,佩图拉博修建的大剧院则已经悬挂帷幕、搭建舞台,做好了迎接最后谢幕剧场的准备。青翠繁茂的大地之上,众生万物欣欣向荣。

但第八原体此时绝无心情,去观看什么欢呼沸腾的体育赛事。他看向天空,近地轨道的圆环所在之地,知晓他已然尽己之所能。

方才偶发幻象带来的不适,渐渐从他胸口消退,科兹轻咳一声,呼出最后一口浊气。

他准备呼唤信号塔转而联系他的旗舰,令赫克萨凯瑞斯前来见他。

数据板在他触碰之前就突然亮起。他皱起眉,脸色更差,通过了通讯申请。

“父亲,”传来阿斯塔特战士急促的声音,“缪斯之子希望与您对话,他们说,天灾食日者妮菲塔丽遭到了诅咒。”

科兹在顷刻之间完成抉择。“你,联系旗舰,令赫克萨凯瑞斯即刻出发,前往缪斯之子临时营地见我。”

——

“你认为呢?”在未竟的网道深处,佩图拉博对莫尔斯开口说道。

网道的建设过程中,由马格努斯主导构建的符文系统运转良好;图特蒙斯符文将外界的灵能效应尽可能地屏蔽在外,同样地,内部与亚空间相关联的灵能反应,也无法触及外界。咒言几乎是唯一能够顺利穿行障壁的方式。

“你听见了,帝皇。”莫尔斯说。“告诉我,您是否希望当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忧心忡忡、寸步不前时,继续发着你的金光,坐视不理?”

“佩图拉博、安格隆、马格努斯,离开。”帝皇平静地说,话语中汇集着精确塑造的威严。“你留下,永生者。”

几名基因原体虽然讶异,仍然顺从地退出。帝皇足下浮现出一片微微闪光的符号,将他自身与莫尔斯囊括在内。

“你准备做什么?”莫尔斯感到迷惑。

帝皇没有说话。他的伟大灵能变得如迷雾般浓重,不安地挤压着有限的空间,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不受控制地绞紧。

“我需尝试一件要事。”人类之主说,闪烁金光的双眼一如既往地望向极其遥远的方向,仿佛能够穿透时间。“这需要伱的帮助。若尝试失败,此事永不再提。”

“成功呢?”理所当然地,莫尔斯问。

“那么,我们将获得更多的阻碍。”帝皇说,金色迷雾聚拢,复又散开。

无尽的蛛网状墙壁令网道内部与浩瀚汪洋隔墙相望,现实宇宙的投影倒悬在视界的另一侧。

莫尔斯第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颗星球——他们已经顺利挖掘至这颗星球的外侧,只需一道贯通两种界域的门扉,便可与之直接相连。

奥林匹亚,这颗行星上洋溢而出的喜悦与欢欣在亚空间中激起璀璨缤纷的明媚波澜,而此刻,这道波澜被一重异样的色彩沾染,亵渎的玷污就像玉石表面的瑕疵,惹人厌憎。

但在厌恶之前,莫尔斯首先体会到的,是相当程度的惊诧不解。

他对奥林匹亚施加的庇佑,已经在近四十年的时光中消磨削弱。此时,这颗星球再度陷入某些存在的觊觎窥探,确实并非绝无可能。

不过,不该是它。

“康拉德·科兹的预言犯了错误。”帝皇缓缓说,目不转睛地观看着网道外侧的场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圣乔治屠龙。”莫尔斯突然说。“我为你写的剧目。”

“好。”帝皇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

阿库尔杜纳没有带上一把适用的喷火武器,这足够说明,在真正被法比乌斯·拜尔所作所为的证据激怒之前,福格瑞姆并不想毁掉他的首席药剂师的一切成就。

但法比乌斯·拜尔被证明辜负了基因原体的期望与信任。

“我们都出身于泰拉,”法比乌斯·拜尔伤感地劝说,“我们都经历过那一段灰暗的时期。在第三军团感染枯萎病时,你不曾心生悲戚吗,阿库尔杜纳?你应当明白我的决断,我必须从病痛中拯救我们的生命。”

突然,他的声音被水流的哗哗噪声淹没。

阿库尔杜纳从来不是高不可攀之人,但此刻,他却拒绝去听从法比乌斯·拜尔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剑术大师的利刃砍碎了每一个使用中的储存槽,接着,爆弹枪将水槽中淌出的血肉组织或者扭曲造物击碎。

富营养的液体相互混杂,形成一层浅浅的、沼泽般的水坑,散发着恶心的油脂气,在帝皇之子经过精心雕刻与装饰的紫金战靴外侧黏腻地荡漾。

在器皿碎片的玻璃表面,倒映出半张法比乌斯自己的脸。绝望,扭曲,与阿斯塔特的面容不符合的衰败。

这只懂剑术的蠢人真该感谢他的兴趣不在培养病毒上,法比乌斯恼怒地想,然而就连这份怒气,也在他面临的现实之前显得无力。

“停一停,连长。”药剂师说,做着他最后的挣扎。福格瑞姆在他进行实验时突然闯入,他手头根本没有能够用于反抗的器具。

“你不懂配药。让我来继续你的工作。你不明白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可能会带来什么。”

阿库尔杜纳连一刻的理会也不愿施舍,他拿起木架上的一个罐体,抛到地上砸碎。

其中淌出的内容物和地面的物质发生了一串爆炸般的反应,然后双双化作失去活性的焦黑泥泞。

好吧,他错了。法比乌斯的绝望如泥浆堆积,心中的希望渐渐消弭。

阿库尔杜纳不擅长应付生物科学,但这名战士正是喜爱迎难而上的那一类人。他说过,只有在不具天赋的领域,個体才能成就有别于先天伴随而来的完美。

也许阿库尔杜纳在生物科技方面懂得不多,但对于一场破坏来说,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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