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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Project XI(2 / 2)

“不止如此。”

“你要用杀戮的数量论罪,我杀死的人不及大远征中一个最微小的零头——死亡和毁灭是它诞生的根基,你们之中最仁慈的人,都有意地饲养着它,何况洛嘉·奥瑞利安也在你们之中……”

“我要问的是:你又用谁的血饲养出一条吞噬星辰的混沌巨蛇!”

金色文字组成的巨盾在刹那间消失,而后骤然放射出链状的线绳,结成一张硕大的网,将水晶蛇紧紧捆缚在内。

三头蛇在网中不断挣扎,剧烈地扭动着它那晶莹剔透的身体,试图挣脱这束缚。而莫尔斯所准备的咒言网罗则坚韧不可摧毁,不断向内收拢,水晶的蛇身喀啦啦地断裂,声响令人悚然。

巨蛇即刻开始蜕皮,以极快的速度褪去旧壳,希望借此逃脱,而金色的网并未松懈,反而越收越紧,莫尔斯神情冷峻,他的黑袍边缘已经被分解成文字织的金色细线,在非物质的领域中折跃扩展。

很快,水晶蛇第二次蜕皮,它意图挣断巨网,或从缝隙中逃离,但所有的努力都无从生效。

佩图拉博注意到莫尔斯的脸上忽而划过一阵诧异,工匠迅速更换了一些符文,在其中添加更多的附加作用,而他越是这样做,那份诧异就越明显。

他从窗边让开,将施法的空间完全留给工匠本人。

网与蛇的斗争迟迟未决,莫尔斯突然开口:“谁改变了你的形态?”

+这就是我。+三头蛇压抑着被金网割伤带来的剧痛,蛇眼时而出现在窗外,与室内的佩图拉博直接对望,+这也是你,是你们中的所有人。为了——啊——+

他的尖叫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玻璃,而他的声音变得更轻,比吹过泰拉皇宫尖顶的第一缕风更轻,在宇宙之中仅仅稍大于无声的寂静。

+为了成为暴君星,父亲让我们诞生,又让我们遗忘我们最早的本质(essence),而我既然看见了,除了聊胜于无的伪装,就不再有退路可走——+

佩图拉博在一个瞬息里归纳了他获取的全部信息,并立即组织语言,就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将他多重的惊讶统统抛之脑后。

“帝皇必定可以重新赋予你一个外形,十一!”

+那你要想办法阻止我,佩图拉博。+

十一号的水晶外壳最后一次破碎,他舍弃的部分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多,而这些硬质的外壳终于将莫尔斯的追击阻拦了片刻。一道残缺不全的流光坠入帷幕之后,将他原本栖居的星球伊士塔尔抛弃在真空中。

莫尔斯收回全部的咒文丝线,踉跄了一步。

“该死的尔达啊,十一号简直不怕死。”他骂了一句,并顺口更换了用于加强语气的词。

随后,莫尔斯甩了一下头,缓过劲:“他的伤势不轻,希望下次见到他,他还能喘气——他吸收过多少亚空间能量!”

佩图拉博在原地站了片刻,告诉自己他该提问了,他并不害怕得到答案,并且他也应该得到它们。他知道如果自己问出口,莫尔斯就会回答,他也知道十一号透露的信息里存在一定的被隐藏的真相,因为在话语的背后,工匠正小心地端详他的表情,想看出他的心情和看法。

“那个亚空间造物就是十一号?”他说,声音不大也不小,就是平常的语气。他听见自己的问题在有限的空间里怪异地回响着,听起来并不自然,“那是——基因原体?”

“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莫尔斯刻意耸了耸肩,“你知道,这只是让你们的存在变得更传奇了一点。你总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纯人类,对吧?你就没这么认为过。”

在佩图拉博点头后,工匠继续说:“看起来尔达解放——我倾向于通过某种形式使得十一号放弃了正常外形。如果洛嘉果真看见了一个人形的基因原体,那只能是他给自己穿的临时外皮。至少……他用这个更本质的容器形体存储的灵能量比马格努斯还夸张一档。”

佩图拉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叹了口气:“你告诉过我,帝皇是我的造物主。”

“有时候你也应该从字面意义理解,”莫尔斯说,“而不是自动代换成‘父亲’之类的,那是社会关系方面的概念。”

佩图拉博又静止了几秒,然后坐回他的椅子上。

他本应为这则消息惊讶,但他对这一点感受不到除理智之外的东西:他的心被另一则暗示夺走了注意,仿佛一串古老的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的门,而那扇生锈的铁门明明就在那儿,只是他下意识觉得他们的道路一定在另一扇更宽阔的金门之后。

“光明会的目标是阻止暴君星的降生,这与我们的目标恰恰相反。”佩图拉博说,想起莫尔斯为他朗诵那封信时的未尽之言,“但假如——我们中的一部分知道,帝皇就是暴君星……”

“那么情况会变得十分复杂。”莫尔斯说,他的脸上增添了某种更深沉的,蜡质的阴冷,“有些人会过多地推动它,有些人将徘徊不定,而我相信也有人执意阻止。”

他顿了顿。

“帝皇不想告诉你们,但他的确决定了。‘也有一些人阻止暴君星诞生,不是因为他们对未来的胆怯,而是出自对我过高的看重,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情感而阻拦我,即使我不会因此责怪他们。告诉佩图拉博,我卸任后,帝国将由马卡多与荷鲁斯执政,而你与佩图拉博将前往暗面的网道。’这一部分显然不是用来完整地读给你听的,佩图拉博。”

“所以,父亲会……”佩图拉博感受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什么?惊讶吗?还是不舍呢?或者说恐惧,久违的恐惧?还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茫然?他想起帝皇,接着他继续说:“……走向终结?”

“他已经走在路上了。”莫尔斯回答。“我的建议是,我们去伊士塔尔看看,说不定能把尔达找出来。我决定让她停止继续仅仅活在我们的嘴里。”

——

“但以理说,我夜里见异象,看见天的四风陡起,刮在大海之上。”

洛嘉背诵着今日的经文,重复着不知道第多少轮的通读和默诵。他的首任教团长常常被他记忆而起,因此今日轮到了他从中获名的那一本书籍。

他此时所在的行星气候温和,和风煦煦,晨间的牧场里弥漫着浅淡的橄榄香,正是今日心烦意乱的怀真言者所需要的——怀言者大军偶然至此,而当地人立即归顺。他将其视为祂怜悯之下赠予他的安慰。

他闭目漫步,让听觉和直觉指引他的路。

“……见有一位像人子的,驾着天云而来,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我听见一位圣者说话,这除掉常献的燔祭和施行毁坏的罪过,将圣所与军旅践踏的异象,要到几时才应验呢?”

他脚下一顿,听见另一阵脚步声。衣袍翻卷,几个当地人正脚步轻快地向他跑来,这也是常有的事。他们今日带来了什么?花环吗?还是橄榄枝呢?

洛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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