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干眼泪也等不回那个人了。
差仨月,她就及笄了。他说他一定赶在她及笄礼之前回来,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她就等啊等,盼啊盼,哪怕后来她迫于现实远嫁西北,哪怕过去了二十多年,她其实还在等。
那份特别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一个约定,困了萧芙一生。
重秀两岁那年,柴宗理忽然告诉她,他在神泉山庄疗伤时,看上了一个女子,欲纳其为妾。那时,萧芙不可谓不震惊,震惊过后,她才意识到起初对她满眼爱意的丈夫,长时间得不到她的回应,已同她渐行渐远。丈夫告诉她,那女子乖巧懂事,进门后必会恪守本分,敬事主母,希望萧芙能同意他纳妾。
萧芙的心如龟裂的戈壁,裂缝里长满棘刺。她知她亦有错,且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骄傲如她,还是抬起头,直视着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冷声道:“你既然爱她,让她做妾岂不委屈?不如我们和离,我把主母的位置让与她,祝你们喜结良缘,恩爱美满。”
柴宗理眉目冷峻的看着她,没说话。之后月余他未归家,听说置了外宅,同那女子居于一处。萧芙叫人收拾了行李,不顾老夫人的阻拦,抱着柴峻就走了。
一路往东南而去,目的地洛阳,方向明确,可越走萧芙的心越沉。她远嫁西北是政治联姻,她这么贸贸然负气出走,说是回洛阳,可洛阳她怎么回得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还有何地能让她容身。而且柴峻是柴家军少主,跟着她算什么?车轮一日一日前行,她一日比一日心慌、失落。柴峻哭闹着要祖母,祝嬷嬷也一直在劝她。男人纳个妾而已,纳就纳了,便是纳十个八个也越不过她去,她是朝廷赐婚,柴宗理还敢宠妾灭妻不成?萧芙听得心烦意乱,加之长途跋涉,到秦州支撑不住便病倒了。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梦见了洛阳的皇宫,太子哥哥扶着她的肩,他们并排坐在树上看日落,梦见他去青城山那晚,他捏着她发红的鼻头,说等我回来,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她睁开眼,看到柴宗理坐在床边,柴峻趴在他的膝头。他说他以后再也不提纳妾之事了,请她跟他回家去。他终于追来了,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全了她的脸面。萧芙虚弱的说了一声好,心里依然空落落的。她明白他之所以妥协半是因为老夫人的施压,半是时局的考量,断然不是什么浪子回头。果然,回到瓜州,他并未同那女子了断,而是将其作为外室养着,从未在萧芙面前提起过她,萧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也从不过问。
日子在一团和气中不停翻页,深宅大院四季轮换,西北万里黄沙漫漫,埋了美人梦,也埋了英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