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不必多礼,且先安坐。”
云台殿中,刘辩正在召见杨彪。
杨彪有些不解,按理说,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他也未曾听说有别的持节大臣得到了天子的召见。
没错,他将要奉命持节前往关东,手中的天子节代表着他手中掌握的生杀大权。
这是年前便由天子一力主导,并得到了太傅卢植等人支持后定下的事情,也是杨彪在整个假日都发愁的根源——权力给了,该用到何种程度。
年少的杨修到最后都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只留下一句“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感慨。无论作何选择都有不利的后果,杨彪直到现在心中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说起来,杨公是父皇留给朕的重臣,但朕近日忽然想到,朕近年来竟未曾多同杨公交流。”
杨彪听到刘辩开口,立刻回道:“陛下身边能臣干吏聚集,臣区区一人,不足以相比。”
“杨公不必过谦。”刘辩笑着说道,“杨公不知,就在去岁最初商议此事之时,论起最适合持节的重臣,太傅与太尉首先推举的便是杨公了。”
杨彪心头一紧,天子这是在告诫他们之间的私交吗?
“臣愧不敢当。”杨彪说道,若是天子以此来取消他往关东的资格,他是乐于接受的。
杨彪没有袁隗那样成为士人领袖的野心,他所想的,不过是不要坠了祖辈与父辈的名声,并将家族延续下去。
基于这种想法,杨彪有偏向妥协的一面。
杨彪想做个立身持正、不涉党争的中间派,但他的个性与能做到这一点的袁滂不同,在妥协之余,他受到的教育和先辈的言传身教又让他对一些事无法置之不理。
从杨彪在那次朝会上对袁隗支持的反复便能看出这一点。
其实与杨彪一样,马日磾也有妥协的一面。只不过他在日积月累之下,被刘辩影响着朝刘辩希望的方向妥协。
杨彪心中带着怀疑,继续听刘辩说话。
“朕留意杨公脸色甚是疲惫,可是假日在家未曾休息好?”
杨彪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有心主动退让,但转而想到他要是因为这一句话就俯首请辞,岂不是自己承认了私相授受的嫌疑?本来的君子之交也会遭受污名。
所以天子要换人,他会坦然接受,让他自己请辞,那是万万不能。
想明白了的杨彪保证道:“陛下放心,臣近些时日身体虽有不适,却与大事无碍。”
“杨公如此操劳国事,朕实在是于心难忍!”
听到刘辩的话,杨彪心中有個小人在呐喊——对,就是这样,理由已经有了,只要顺着说下去!
“这样,朕回头让华元化派一位弟子与杨公同行,如此,朕才能放心让杨公东去。”
杨彪:?
正常流程不是应该打着关爱老臣身体的名头将他留在雒阳吗?
虽然结果与预想不同,但杨彪还是得一脸感动地谢恩。
眼见杨彪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幕“他还得谢谢咱呢”,刘辩又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