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从楼梯上摔下来,芳草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就感到脚踝痛的很。于是就犒劳自己睡了一个懒觉。等芳草悠悠醒来,却是日上三竿。
现在跃进也不强求芳草为他准备早餐了,自从他当上督查室主任,几乎每天的早餐就定点在刘聋子牛肉粉馆。
芳草也乐得清闲,有了睡睡懒觉的机会。
又是一个周日,阳光特别明媚。
芳草在院子里晾晒着一家人的衣服。芳草家住的是一楼,客厅外是一个院子,芳草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还有一些时令蔬菜。当初选择一楼纯粹是为方便跃进的起居,他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观赏一下花草,打发无所事事的日子。
儿子子英突然兴奋地来到了院子,从后背搂抱住芳草的双肩,亲切地说:“妈,有一个人想吃你做的捆鸡团子,是个女孩”
“啊,是吗?我儿子有新女朋友了?上官薇薇呢?”芳草没有回头,心里却很甜蜜。
“她早就跟崔可染好了”子英倒很坦白。
“儿子,我说了,你和薇薇不合适,不后悔哦。吃一暂长一智嘛,现在处对象再也不要以貌取人了,重在品行,先处处,相互了解了,真的觉得两个合适了,你再带她回家来”芳草语重心长。
“好呢,妈,我知道了,我去陪她上班去了,她今天加班”子英放开母亲的肩旁准备离开阳台。
这时,一对上体暗灰色、腹部布满了横斑的亲鸟突然飞落在阳台的护栏上,亲密地交颈戏耍。
“去”芳草将手中的一件衣服作势向护栏上的亲鸟挥去,想要赶走它们。
“妈,干嘛要赶它们?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子英对母亲的举动很是不解。
“这种鸟不吉利”芳草随口答道。
“这叫什么鸟啊?”
“子规”
“哦,我知道了,子规是杜鹃鸟的别名,又名蜀魄、蜀魂、催归,传说为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常夜鸣,声音凄切,故借以抒悲苦哀怨之情。这种鸟还有个巢寄生习性,亲鸟将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巢里,让别的亲鸟为其养育子女代劳,我说的对不?”子英说。
“不知道,快去上班吧”芳草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
打发走儿子,芳草又开始注视起护栏上开始交配的这对鸟儿,突然厌恶起来,就用沥在瓷盆里的水向鸟儿泼去,鸟儿受到惊吓,一齐飞到了窗外的桂花树上,在树枝上扑棱着翅膀。
芳草记得就在去年也有这样一对鸟儿在桂花树的鸟窝边盘桓了几天,然后飞走了,大约半个月后,桂花树的鸟窝里鸟蛋开始孵化,但好几只雏鸟都被鸟窝里一只最大的雏鸟给推出了鸟窝,掉落到树下,死了。鸟窝里就只剩下这只雏鸟,到后来,这只雏鸟竟比亲鸟还大,等它羽毛丰满了就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眼前的这对鸟是不是去年的那对亲鸟回来了?
芳草看着在桂花树上扑棱的亲鸟,神思却沉浸到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为近日丈夫跃进看儿子子英的眼神感到颤栗。一个念头飞速地掠过脑海,“我也是一只子规啊,要是哪一天丈夫跃进发现了儿子子英的秘密该怎么办?他会原谅我们母子还是会杀了我们母子?”
她知道丈夫迟早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只愿这一天迟一点再迟一点到来。
“这是我的罪孽啊!”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收拾起盛放衣服的瓷盆回屋里去。
屋子里很静,一点响动的声音也没有。
“跃进”,芳草以为丈夫上街玩耍去了,但还是呼叫了一声。
没有得到丈夫的回应。
这段日子芳草与丈夫的关系虽然还是没有走出僵化的老路,但身边的一切却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晴川的病情开始稳定了,复查完毕就要回到深圳去了;自己与晴川的心结已完全解开,一切都是晴天;上官薇薇不再纠缠子英了;子英与青鸾的课题研究在稳步推进,感情也逐渐成熟;一切的一切都在呈现阳光的颜色,似乎美好就在前头。芳草也对自己的生活开始鼓起信心,对丈夫跃进的蛮横、猜忌变得越发宽容与忍让。
“跃进”,芳草又呼叫了一声,见还是没有丈夫的回应就走到丈夫的卧室门外探了头向屋里了望。
芳草发现丈夫跃进好端端地坐在卧室的书桌边,手上在把玩着一支发簪。
“真的没完没了了?我藏得好好的发簪怎么在他手中?”,芳草的心脏忽然紧缩了一下。
这是一支式样老旧的镀银的发簪,是晴川在大学里送给芳草为数不多的几件纪念品,晴川在发簪上镌刻了很小很小的一行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乐府民歌》中《上邪》里的诗句,晴川择其中几句来表达他对自己生死不渝的爱情,芳草一直视若珍宝,将它深藏在红木箱里,不想丈夫还是把它找了出来。
看到发簪,芳草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她以为跃进发现了自己藏在床底下的红木箱,那自己与晴川的一切隐秘就都会袒露在跃进的眼前,再怎么解释都将无济于事。
“跃进,一大早,你从哪里找枝发簪来玩?”,芳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明知故问向跃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