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商务区。
跳荡的电弧之中,虬结的荆棘像是数不尽的蟒蛇,缠绕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
商业街不复昔日繁荣的模样,反而像是一座氛围独特的迷宫,同时具备着现代化的特征,以及野蛮生长的自然特质。
黑悟空驻足在街道的中心,侧着脸庞,透过面具默默凝望着远处的蓝鸮。沉默不语,心情很是复杂。
说起来有些好笑,但柏秋芜之所以会出门,本来是因为不久前在微博上看到了“骰子怪人又又又又出现在环京高塔上了!”这一新闻。
因为有了先前那些例子,于是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柏秋芜心中下意识认为,这个怪东西应该是又在邀自己见面了吧?
理它呢,好像又没有什么理由;
但不理会它呢,好像也不太好……鬼知道它会不会无聊到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出来。
但她又实在不清楚,自己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和它见面,每一次都被它牵着鼻子跑岂不是很丢人。
这时忽然想到今天刚好发生了“骰子怪人绑架司令官,却又把他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这桩事,于是柏秋芜就想着问问这个怪东西今天到底又在搞什么怪吧,这样就有和它见面的理由了。
随即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坐着筋斗云向环京七号高架桥赶去。
等到柏秋芜匆匆忙忙赶到了7号高架桥,她发现那儿压根没有一个人影,于是只好孤身一人坐在栏杆上对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呆坐了片刻,可惜还是没有等到骰子怪人的身影。
最后嘛,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出门赴约被放了鸽子的大怨种那样,心底多少有些恼火,却又觉得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个怪东西并不是每次投骰子都会在这座高架桥上找自己聊天,况且它这次还提到了什么“忍者先生”,只是自己下意识把这当作它的胡言乱语,理所当然地忽视掉了……
结果柏秋芜正要灰溜溜地提起金箍棒回家,忽然便听到了从临江商务区那边传来的巨大动静,心想着来都来了,既然出现了超人种犯罪事件那我也没算白出门。
柏秋芜便乘着筋斗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地方瞅了一眼,然后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这些事儿。
此时,蓝鸮见黑悟空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微微歪了歪脑袋,鸟喙随之倾斜。
“呃……你好?”
他语气缓慢地开口打了一个招呼,并且隔着老远向她挥了挥手。
黑悟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轻轻舒了口气。
因为以她目前的金睛火眼还无法看穿实质性的物体,只能看穿幻象,所以她看不清蓝鸮面具下究竟是何许人也。况且对方还用了变声器,想从声音辨别也是不现实的。
“要来硬的,直接把他的面具撬下来么?”
她想到这儿,摇了摇头。
“不,还是算了。想确认他的身份,有的是其他的方法和手段。现在撬下他的面具,反而可能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黑悟空一边想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那些不要命的媒体记者和用手机拍摄的路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总不可能当众掀开蓝鸮的面具,无论面具下的那个人是谁。
于是她从金属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了手机,裹在护手下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然后转向了蓝鸮。
蓝鸮注目一看,只见上方写着:你受伤了么。
他耸了耸肩,说:“轻伤,也就断了一两根肋骨。以超人种的体质过两天就愈合了。谢谢你的关心,黑悟空先生。如果伱没及时赶到,我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个坏女人扯成两半了……”
“那就好。”
黑悟空继续打字,抬起屏幕回复。
同时心中暗暗记住了蓝鸮受伤的位置,打算回家就拿柯明野开刀,直接化身步步高点读机,哪里痛了点哪里,就看这小子还装不装吧?
当然,如果他没有反应,其实她还要更开心一点:家里有一个龙弟弟和魔法少女妹妹就够了,再来一个超级英雄弟弟,那这日子一天两天的真是没法过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黑蔷薇,这位魔女的身下已然是一片血泊。
那名忍者虽然说自己手下留情了,但好像没完全留情的样子:这种伤口换作一个弱点儿的超人种早该死翘翘了;好在黑蔷薇的身体自带恢复力,所以顶得住这种出血量。
柏秋芜本来还想着,要不就让蓝鸮把黑蔷薇带到协会大厦,这样还能让他混混功劳。
但万一黑蔷薇只是假装晕倒,那问题可就大了,凭着这小子的三脚猫功夫被残血反杀绰绰有余。
毕竟蓝鸮可不像她一样,每天都接受着孙悟空的武术指导。
虽然那头猴子教得很不走心就是了,就像是在敷衍小孩。在中国神话中,孙悟空的绝大部分战役都是凭着过人的神力碾压过去,需要使用到武术的场合少之又少,但这并不影响它天资聪慧,自学成才。
所以柏秋芜心中清楚这猴子并不是不会,就是单纯不想用心教她而已。不过学到了那么点儿皮毛也够用了:在和大部分罪犯战斗的场合,她的格斗术基本都占了上风。
这么一会儿,黑悟空使唤着筋斗云,缓慢抬起魔女黑蔷薇的身体,使其躺在滚动着的云团上。这种感觉柏秋芜以前亲自试过,就像是睡在按摩椅上面似的,有助于促进睡眠。
至于她本人则是打算留在附近,偷偷观察一下蓝鸮离开的路线。抽不开身来,也就只能让筋斗云代替她解决这件事了。
目前比起警方,她还是更信得过超英协会。毕竟警方部队里超人种的占比较少,押送魔女这种事情还是留给超英协会来得安全。
可黑悟空正要用筋斗云将黑蔷薇朝着超英大厦的方向送去,忽然间,天空之中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群众的惊呼声,以及忽然黯淡下来的霓虹灯之中,她猛地抬眸,眯起火眼金睛望向了逐渐在夜空中蔓延开来的那一个口子。
在裂口中,逐渐呈现出了一个巨大而朦胧的轮廓。
像是折叠的巨伞缓慢敞开一般,那图案缓缓延展开来,最终形成了一座环形向上延展的高塔,其形体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圣经》中的那具古巴比伦之塔。塔身像是极光一般绚丽糜烂,却又散发着一种神圣庄严不可亵渎的威严。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