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们也受到了惊吓,齐齐扬蹄仰天嘶鸣,四散奔逃,顿时乱作一团,那两个刀客早已趁乱跑出镇口,越上马背,打马飞奔,恨不能多给马儿再长四条腿。
王重有心想追上去,可镇口并没有多宽,惊了的马四散奔逃,有的直接往镇里跑,有的径直调转马头往外跑。
王重却勒马而停,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反而拔出那把五尺长的横刀,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镇口,挨个尸体补刀!
而旗杆前的一刀仙,已然被孩哥一刀枭首,斩下了头颅,脑袋飞出去一米多远,身子彭的一声倒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土,其右腿大腿之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空腔中喷出的鲜血,将持刀而立的孩哥整个人都给染红了。
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积了一滩猩红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孩哥身侧不远的地上,一只羽箭箭头已经悉数没入地面之中,箭身还在不断的战栗着,稍远一些的地上,还躺着一支箭身崩裂断开,箭头也弯了的羽箭。
一刀仙不愧是一刀仙,王重的三连珠箭,被他一刀砍中一支,侧身躲过一支,若非孩哥出刀的时机把握的够好,出刀的速度足够快,最后一箭,还不一定能中。
而最后一箭,也正是最要命的一箭,不是奔着要一刀仙的命去,单纯只是为了封住他的走位,提前在那儿等着他的,就算这一箭不中,他也绝对躲不过孩哥那快如闪电的一刀。
“孩哥!”
好妹一声高呼,高兴的快步跑了过去,直接冲进孩哥怀里,紧紧的抱住。
瘸子看着这一幕,老态横生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露出那口大黄牙,抽出插在腰间的烟杆,从烟袋里取出烟丝倒上塞好,又从口袋里取出火镰,敲了几下,火星飞溅,待烟丝被点燃,瘸子立即抬手把烟嘴送进口中,用力吸了一大口。
随即吐出一大口烟雾,似将这三四天里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憋闷、恐惧、担忧还有不安,一股脑的都混着这烟雾一起吐了出来。
却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马蹄声,还有高喊声。
“流沙角锋!”
“流沙角锋!”
······
只见一个大光头,骑着马,挥着长刀,一路高喊,自小镇入口顺着坡道气势汹汹的冲进镇里。
一路跑到孩哥和好妹身边,绕了一圈,才勒马而停,嘴里还假模假样的问:“人呢?一刀仙人呢?”
那模样好似全然没有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那没了头颅的一刀仙一样。
沙里飞话刚出口,却见眼前一个黑影起身而至,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刀璀璨凌厉的刀光便已加身,沙里飞想挡,可刀光实在是太快。
彭的一声闷响,没有预想中的被一刀斩做两半,沙里飞那尚算高大的身体就跟皮球似的,被一刀从马上抽飞了出去。
手里那把叫做流沙角锋的长刀也握不住了,在半空中就脱手掉了出去。
落地之后,巨大的力量让他连滚了两个跟头,口中噗嗤一下吐出一口浓血来,滑行出去老大一截才停下来,沙里飞一脸惊骇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汉子,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耳畔传来一阵嗤笑之声,随即就听见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除暴安良?杀富济贫?”
“我看是装腔作势,坑蒙拐骗吧!”
“我是坑蒙拐骗,大侠饶命,我就想骗点钱花······”
“你我无冤无仇,我杀你作甚!”王重不懈的道。
沙里飞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侥幸之色,顷刻之间便又悉数化作惶恐,赶忙继续磕头。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王重拇指的指腹刮过手中横刀的刀锋,看也没看沙里飞,只单单的说道:“这次不杀你,以后就未必了,要是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招摇撞骗,诓人钱财,那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话音刚落,王重就已转身,走到自己那匹马儿旁边,踩着马鞍翻身遇上马背,手中横刀插回鞘中,抓着缰绳对着孩哥和好妹道:“以后你们两好好过日子,孩哥,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善良没有错,但太善良了,只会让人把你的善良当成伤害你的武器!”
“我言尽于此,帮了你这么多,也算还了你救命和传功的恩情,咱们俩的缘分也尽了,我教的桩功和身法切忌不要落下,现如今世道混乱,只有自身的实力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好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江湖路远,你我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王重便调转马头,打马朝着镇口而去。
“哥!”
“你去哪儿?”
王重没有回答,只背对着孩哥摆了摆手,消失在小镇的入口。
孩哥拉着好妹的手,并肩站着,目送着王重离开。
瘸子抽着旱烟走了过来,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说道:“王重和咱们不一样,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将来要干大事的!”
沙里飞小心翼翼的走到孩哥跟前,从腰上抽出那把银制刀把的短刀,颤颤巍巍的双手奉上,话音中带着几分谄媚的道:“孩哥兄弟,昨天你给的那些钱我都给那婆娘还店钱了,这刀把是银的,这把刀就当是还你昨天给我的那些钱行吗!”
孩哥静静的盯着沙里飞,没有接过短刀的意思,沙里飞的脸上露出惧色,连连告饶:“孩哥兄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了,我不该骗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孩哥伸手接过那把短刀,仍旧看着沙里飞,澹澹的道:“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再骗人,不用我哥出手,我也会去找你的!”
沙里飞顿时色变,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孩哥兄弟,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沙里飞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跑到坐骑身侧,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生怕孩哥反悔,再一刀剁了他。
虽说孩哥杀了一刀仙,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王重的帮忙,可孩哥刀法之快,沙里飞刚才在山上是亲眼看到的。
“咱们回家吧!”孩哥扭头对着旁边的好妹道。
“嗯!”
好妹紧紧攥着孩哥的手,重重的点下头。
“爹,咱们回家吧!”
刚刚成亲的小两口,挽着只剩一条腿的老瘸子,三人钻进那座小店里,关上老旧的木门,好妹生火烧水,给孩哥洗澡,瘸子坐在屋里抽烟。
没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瘸子过去开门,几个镇民站在外头,两人手上捧着那些马贼的刀,一个人领着一个羊皮褡裢,还有一个,手里捧着一刀仙那把镶金的刀。外头还有几人,一人牵着两匹马,正是一刀仙等人骑来的那些。
瘸子知道他们的意思,这些都是孩哥的战利品,他们不敢随意处置。
瘸子把刚刚洗完澡的孩哥叫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瘸子把决定权交给孩哥,从今天起,孩哥就是他和好妹的顶梁柱。
孩哥想了想,接过一刀仙的佩刀,“这刀我拿了,剩下这几把刀,还有马鞍都给铁匠大叔!这些钱你们拿一些给那个被一刀仙他们杀了的大叔他家人,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孩哥就把门给关上了。
瘸子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仅刀法厉害,还懂得人情世故了。
若经此一役,孩哥变成如一刀仙兄弟那样的恶人,瘸子虽不会说什么,但失望肯定是难免的。
屠龙者没有成为恶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几天之后,有消息传来,一个不知姓名的刀客,一人一刀,杀进了一刀仙的老巢里,把和一刀仙手底下那群刀客屠戮殆尽,一个不剩。
消息传回双旗镇的时候,孩哥已经带着丈人爹和新媳妇离开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