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重哥儿”小卫氏见过王重,但只见过一次。
她去盛家照顾姐姐卫恕意的时候,是在盛家举家迁往东京之后,那时王重早已身在东京了,小卫氏和王重第一次见面,是当初王重去泉州上任,带着盛老太太和明兰回到扬州,接卫恕意的时候见的,时间并不长。
那时王重和明兰的亲事就已经定了下来。
“见过姨母!”王重笑着拱手见礼道。
“重哥儿怎么来了?”见到王重,小卫氏很是意外。
王重道:“我刚从东京回来,带了六妹妹和岳母的书信,特来拜见姨母!”
听着王重的称呼,小卫氏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王重口中的岳母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在盛家做小娘的姐姐,明兰的生母。
“吃茶,吃茶!”小卫氏赶忙招呼王重喝茶。
“姨父和两位弟弟呢?”王重扫视了一圈屋里,却不见小卫氏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小卫氏的家是一座农家小院,三间正屋,东边还有一间厢房,一间库房,西边是厨房、柴房,正屋后头是后院,后院还有一间谷仓,和鸡圈、鸭圈还有牲口棚,养的有猪有牛。
标准的农家小院,而且还是家境颇为富裕的那种。
毕竟现在小卫氏家中有二十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几亩旱田,自家种不完,有些还佃了出去,这个家境,在村子里已经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你姨父带着他们跟着村里人进城去了!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王重点了点头,便让王茜儿把信拿给小卫氏。
“明兰和岳母虽远在东京,但心里也惦记着姨母呢!”王茜儿已经将书信送到了小卫氏的手中。
小卫氏也没急着拆信,而是陪着王重说话:“我姐姐身体可好?明兰和栋哥儿那孩子怎么样了?”
王重笑着道:“岳母身体恢复的很好,现如今基本上已经和常人无异了,栋哥儿也跟着先生开始启蒙,已经认识不少字了,明兰也好,一切都好!就是岳母和明兰都很挂念姨母,盼望您去东京看她们呢!”
卫恕意只是盛紘的妾室,虽是良妾,但妾室便是妾室,轻易是不好出盛家的,更何况是离开东京,回千里之外的扬州了,自然就只能小卫氏去东京探望姐姐和明兰。
“那就好!那就好!”从王重口中确认姐姐身体恢复的极好的小卫氏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笑容也愈发灿烂。
昔日王重替卫恕意剖腹取子的事情,小卫氏在扬州照顾卫恕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姐姐卫恕意提及。
当时卫恕意已经是万念俱灰,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已经做好了和妹妹、女儿天人永隔的准备,却不想被王重从阎王殿里拉了出来。
王重问道:“姨母这几年在扬州过的可好?”
“好!好着呢!”小卫氏一脸满足的笑着道:“现如今家中有田有地,吃穿不愁,日子过的舒坦着呢!”
正说话着,外头传来两道稚嫩的喊声:“阿娘!”
小卫氏解释道:“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王重就看到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棉袄,各自背着一个竹编的小背篓。
还有个提着用草绳绑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肉的男人,三四十岁模样,皮肤黝黑,身形也不高,手掌粗大,指节颇为粗糙,跟在两男孩身后。
小卫氏忙帮着介绍:“这是重哥儿,已经和明兰那丫头定了亲,明年开春就成亲了。”
又给王重介绍道:“这是我家当家的,姓张,名字叫二牛。”
“晚辈王重,见过姨父!”王重给男人见礼道。
王重衣着本就颇为不凡,加之又是明兰的未婚夫婿,只这一点就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张二牛为人老实憨厚,在王重面前不免就有些拘谨。
好在王重也不是那拿乔之人,小卫氏去厨房忙活,王重就和张二牛聊了起来,说的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就是些寻常农事,诸如除草、防虫,防止水稻害病之类。
王重身上没有半点架子,又主动和张二牛攀谈,不一会儿,张二牛初时的拘谨便不复存在了。
聊着聊着,两人不免就聊到了张二牛的两个儿子。
兄弟俩分别叫做张信和张义,张信为兄,张义为弟,兄弟俩的名字都是母亲小卫氏所起,简单明了又有寓意。
张家能有今日这般光景,离不开卫恕意还有明兰的帮扶,但也离不开张二牛的吃苦耐劳,小卫氏的精明能干。
小卫氏本就是读书人家出身,不过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病重,这才沦落到姐姐卖身做妾,妹妹下嫁农户的地步。
而今家中略有起色,小卫氏自然也奢望两个儿子能有前程,便是考不上科举,多读些书,将来写写算算的,也好过一辈子在田间地头卖苦力讨生活。是以张信和张义兄弟俩早早就开始启蒙读书。
一开始是小卫氏手把手教的,不过小卫氏虽然识字,但受天资所限,读的书并不算多,能给两个儿子启蒙,却教不了他们更深厚的学识,如今兄弟二人皆在邻村一个老秀才开的学塾里头进修,一人一年五百文的束脩,不过并不包括书本费,笔墨纸砚也都得自备。
这价格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便宜了,毕竟两淮江浙之地读书之风盛行,大大小小的学塾不计其数,声名远播的书院也不在少数,许多年迈之后,科举仕途无望的读书人,多数都会选择回乡开办学塾,教导同族、同村后辈子弟读书识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淮江浙之地的文风才越来越盛,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出的英才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小卫氏做好了饭菜,两个儿子背着背篓又跑去沽了两坛子酒回来,两口子恭请王重上座,王重却怎么都不肯,说自己和明兰已经订婚,那自己就是晚辈,如何能够上座。
两口子也拿王重没办法,好在小卫氏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干脆直接让张二牛坐在主位,两口子一碗接着一碗和王重喝酒,就着张二牛带回来那块五花肉做成的红烧肉,加上炒黄豆,炒鸡蛋并一道炒白菜,一道蒜苔炒腊肉,味道很是不错。
不一会儿,两坛子酒就见了底,小卫氏还要照顾孩子,倒是没怎么喝,但张二牛却喝的满脸通红,双眼浑浊,意识混沌了。
王重放下酒碗,借着酒意,忽然话音一转问道:“而今信哥儿和义哥儿年岁渐长,姨母可曾考虑过他们的将来?”
“将来?”小卫氏一愣。
张二牛却一身酒意的道:“怎么没考虑过,只是他们哥俩没什么出息,书读的也不好,我们两口子也没奢求他们哥俩能够考功名,只盼着他们将来不用像我们一样,只能靠种地讨生活,别的什么都不会。”
张二牛老实憨厚,甚至有些木讷,伺候庄稼是一把好手,可要是做买卖的话,却少了几分精明。
小卫氏道:“我们也不奢求他们能有多大出息,只求他们兄弟俩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就够了。”
“我在泉州任职已有三载,如今的泉州各行各业都正处于欣欣向荣的发展阶段,机会很多,姨父、姨母可愿带着信哥儿和义哥儿随我去泉州?”
“去泉州?”小卫氏被王重这话说的有些猝不及防,连本来晕晕乎乎,脑子混沌了的张二牛,酒意都散了不少,脑子恢复了些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