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塘街,充满年代感的铁板上,油花滋滋冒响。金黄色的大饼被高温烘烤的微微鼓起,翻个面,已经有不少地方,被铁板的高温煎烤上了焦色。
穿戴着围裙和袖套的中年阿姨,熟络的用铲子在饼皮上一划,口子划开的瞬间,饼内热气呼出。
橙黄色的蛋液带着葱花,肉松,一并灌入饼里。
同样的动作持续了三次,灌满蛋液用高温封口后,阿姨将铁板挪开,把灌饼放入铁板下的炉口。
炉火的烘烤,再加上表面刷满不锈钢碗里的秘制酱料,这才是街边美食独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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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进入夜生活的象征,并非是写字楼里经久不灭的灯光,不是堵车的高架路,下班路上,上班族带着疲倦,嚼着一块从罗森便利店里用微波炉热一热的三明治或者特价饭团。
夜晚的城市,是随着烟火气醒来的。
东北烤冷面,香香糯糯的梅花糕,不太干净的小摊上,油香四溢的手抓饼,煎饼果子。推着小车叫卖的麻辣烫,炸串,酱爆大鱿鱼......
借着夜色,挎着胳膊拉着手,轻轻搂着的小情侣。
网吧包夜的一群男学生,哄哄嚷嚷,互相叫爹,为了口吃的勇于认贼作父........
比起吴州知名的淮海路,山塘街,雪塘街的夜市其实是一群小摊小贩,聚集起来的美食街口。
有时只需要一声,城管来了.......
大街上就会出现有人追着蹬出火星的小餐车,为了口宵夜,奋力奔跑的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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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烘烤过后,热乎乎的鸡蛋灌饼刷上一层秘制酱料和辣油,被阿姨用纸袋包好,装进塑料袋里。
她往围裙上蹭了蹭手心的油渍,朴实的笑了笑。
“老板,三个肉松灌蛋馅,收您十八块嘞。”
做小本生意的人,遇到男生喊帅哥,遇到女孩叫美女,被称呼成老板的,不一定是老板。
站在鸡蛋灌饼摊子前的,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酷似销售的黑西服白衬衫,脚上的皮鞋被擦的锃亮。
人到中年,有钱帅气的才叫大叔。
更多数只配被喊一句,嗨,那老登。
夹着公文包,金丝眼镜后面,是双带着淡淡黑眼圈的疲惫眼睛。
比起多数的中年男人,张伟算不上大叔,但也算幸运,没有人到中年的标配项目,油头,啤酒肚。
张伟的脸很大众,正如他的名字。
除了这身被公司压制到007,快要猝死的社畜打工人气质。人山人海里他一個猛子扎进去,谁都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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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这年头还用现金的人可不多。
将二十元递给老板娘,客客气气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找零的两枚钢镚,丝毫不嫌弃上面的油渍,将它们放进公文包的小夹缝里。
身上透露着一股颓废的气质,拎着三个塑料袋,显得十分接地气。
磨磨蹭蹭,挤过雪塘街拥挤的人群。
他低着头,看起来像个不得志的中年社畜。
目光虽然压得很低,可整个街道来往的人群,都有粗略的扫视。
脚步停在街道拐口的狭窄巷子,比起外头热闹的夜市氛围,胡同口显得冷冷清清。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阴暗小巷,巷口的路灯都没有照明,只能借着夜市那边的余光,模糊看到一些轮廓。似乎所有人,都在潜意识里默默避开了这个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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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张伟透过模糊的光亮,看到了巷口老式的靠背藤椅上,有个娇小身影向自己招手。
老藤椅一般都是街口的老人,趁着日头不错,晒晒太阳的专座。
而此刻,盘腿坐在藤椅上的是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
高马尾扎着蝴蝶结,精致的脸蛋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溢满青春气息的思春期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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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白衬衫,外面简单的套了件蓝白色运动服,脖子上挂的学生证,印着高一3班,林羡鱼的身份信息。
虽然体型娇小,但该长的长,该翘的翘。
运动短裤下的光滑大腿,浅白运动鞋,镶着公主蕾丝的白色纯棉短袜,恰好包裹住脚踝的皮肤。
白衬衫系着一角,露出了柳叶腰,马甲线。
她轻轻咬着根吸管,手上握着的玻璃瓶汽水,饶是夜市摊身经百战的啤酒肚大叔,瞅见了也得自愧不如。
玻璃瓶看不出是哪个牌子的汽水,因为正面贴纸上,印的是“牛栏山”。
用一根吸管把国民经典品牌的白酒,喝出青春女孩,手握橘子汽水的氛围。
单这点就能让人惊呼,这妮子不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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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整条街区都搜罗过了,没有漏掉的鱼。大阳呢,他还没结束?”
面对林羡鱼伸过来的手,张伟十分自然的递过去一袋灌饼。
接过鸡蛋灌饼,林羡鱼毫不顾及青春美少女的形象,她一口咬下去,嘴角边都沾上了红红的辣油。
握着牛栏山的手,点了点乌漆嘛黑的巷子。
“老张耶,三个蛋饼给你算到经费里,好歹给我加块里脊肉啊。
队里让你管钱,咋抠抠搜搜的。大阳还在里头办事呢,没办法,小伙子火气旺,得多折腾一阵子。
大阳,你行不行啊?
就五个妖艳贱货,折腾了快三分钟喽。
你要不行,让老张进去给帮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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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着手上的鸡蛋灌饼,林羡鱼突然歪头,冲着巷子里吆喝了一嗓子。
看到这一幕,张伟没有多说话,他默默走到巷口蹲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皱皱巴巴的白壳“红塔山”。
拍了拍烟盒,看到里面零零散散的四根香烟,张伟熟络的叼上一根,转手用印着“大军小炒”广告词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烟雾飘飘,随着火星的一呼一吸,朦胧的烟雾飘向阴暗的巷口,显得这里更加模糊没有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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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砍五耶,还有个摸到了苦等的门槛,老子在里头快恶心死了,这些玩意砍起来臭烘烘的。
叔,晚饭帮我留着,别让鱼姐一个人全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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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处,随着阵喊声,一截硬邦邦的物体砰的一声飞出,摔落在地上。
这是截类似人类的手臂,漆黑色的皮肤上生满了脓疮。
脓疮摔在地上,迸溅出一滩黄褐色的脓液,液体里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蛆虫。
瞧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张伟依旧淡定的抽着烟。
林羡鱼牛栏山配着鸡蛋饼,吃的胃口大开,眼前这截恶心的腐烂手臂,仿佛只配当做下酒小菜。
透过声音传来的地方,巷口薄薄的烟雾里,有个身材高大,提着消防斧的寸头小伙子。
他带着黑色口罩,浑身上下,满身喷溅的全是脓液和黑血。
口罩里呼出蒸腾的热气,黑色机车服和寸头,显得他格外硬气,第一眼就属于那种可以不用靠脸吃饭的男人。
脖子上的金属铁片刻着黎阳两个字,狭窄的巷子里,黎阳握着消防斧,堵住道口一站,就是一夫当关。
阴影位置,有个披着破旧风衣的人影在节节后退。
这个人很高,身高超过了两米。
裹着那套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烂风衣,虽然类似人形,但绝不会有人会把它规划到人类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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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布包裹的,是一颗类似人类和野犬混杂出来的畸形头颅,腐烂的脸皮搭拢着,他弯曲着脊骨,喉咙里发出野兽示威的嗓音。
手臂和大腿全部是弯曲的,尖锐的利爪可以轻易撕开猎物的血肉。
明明是个怪物,但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分明是在畏惧这个提着消防斧的人类。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巷子里阴暗的看不到夜空。巷道顶部,全部被混凝土石块诡异的封住,将这里变成一个绝地。
脚边是蠕动的尸体,有四具类似人类的腐烂尸体,被砍的七零八碎。
只不过和最大的这个比起来,倒下的尸体面部,更多像是人类腐烂的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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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赶时间,最烦你们这些食尸鬼,他妈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地方。砍起来的手感,还不如昨晚的大狗。
之前还能靠你的攀爬能力逃掉,今儿天上地下都是老子的场域。
我劝伱别怂,不服就干。
食尸鬼不是能同类相食来提高能力吗,来,爷们赏你块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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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了抬手上的消防斧,黎阳突然握住一截大腿。
他单脚踩住地上半具尸体,手上力劲一震,连皮带骨的腐烂大腿被他整根扯了下来,冲着对面的食尸鬼砸过去。
已然是困兽犹斗的局面。
发出嘶吼,看着被彻底封死的道路,食尸鬼明白,唯一的生路就是杀死堵路的这个人类。
利爪切开了扔砸过来的大腿,锋利的爪子劈开这截腿骨,爆开的脓液淋了他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