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京城,冰消雪融,逐渐散发着一阵逼人的寒气,比没有下雪的天气还要冷些。
但是午后的沈园中,有难得的阳光暖意,从屋檐树梢渗透下来,佣人给少年拿了条深色的薄毯,盖在他的双膝上。
只看见黑色的轮椅滚过屋檐走廊下的小道,少年才看到眼前全然陌生的情景,淡声开口问:“姐姐她人在哪?”
“姐姐?您是在问大小姐吗,她去军区办事了。”
听到沈家佣人的话,少年才皱了下眉,他的脸色苍白,清瘦的身体坐在轮椅上,他的一条腿被爆炸碎片伤了。
可他白皙分明的手指,捏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渐渐明显,思考了良久,他才面色僵硬地喃喃道。
“她是,”声音一出口,他停顿了一下,情绪显得有点低落。
“沈家的人。”他的眼神就显得像是在覆盖的白雪下泥土被消融的冰雪打湿了一样。
从小时候在实验室里遇到沈朝惜,那时候的他就看到声线坚韧的少女会护着他,会张开手臂挡在他的身前,会陪他小心翼翼地对付那些欺辱他的人。
会在即使她自己被抓去实验台上,拿试验皮带锁住她的手脚,被固定住身体,被那些人注射了十几种不同研制出来连安全保障都没有加强的针剂,在那些人拿她当小白鼠实验的时候。
会在她头痛欲裂发出痛苦声音那经受不住针剂的折磨而撞墙额头鲜血淋漓的时候,沈朝惜也会睁开眼,看着面前鼻青脸肿面容清秀的小男生,嘴里艰难发出声音,摸他的头告诉他:“没事,别害怕。”
少年眼底,好像在回想很多年前发生的苦难,在想那十几道紧闭的铁门,重重密码锁。会想到被关在里面的他们,根本毫无逃出去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希望。
所有人都被恐惧填满,也有尸体在被送上手术台后被人抬出去,而沈朝惜的苦难来源于他,因为她看到那些人来强行带他去手术台实验的时候,她跟那些人动手了,护住了她在身后。
也就引来了原本觉得她只是个女孩,身体素质看着也不行,没多大作用的实验人员,好像发现了沈朝惜的不同。
所以被绑上手术台实验折磨的人。
变成了她。
沈朝惜还在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他是惊恐的,每时每刻都内心被恐惧填满,但站出来帮他的沈朝惜好像成了他在那个变态实验室里最坚强的后盾。
他会只要看到姐姐,他一颗恐惧绝望的人就还能有一丝活着走出去的希望。
后来实验室那场逃亡,所有人都想陷入恐慌混乱的时候,原本沈朝惜是想要带他走的,但是他们打开铁门的锁以后,时间紧迫,情况很危险。
没能在同一时间碰上面,所以他没能和她一起从那地方逃出去。
他原本以为,他早就该寻死的,可他想着姐姐既然已经逃出去了。
那他就还能期待着和她能有重逢的那一天。
所以即使他再煎熬痛苦,他也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着撑了下来。
后来再见到,是很多年后的A国会议上,那一眼看过去的瞬间,竟然看到了他这些年日日夜夜最想见的人。
而她来自Y国。
和那些参加会议的人身份一样。
只是姐姐好像不是政界的人,而是军方,不然也不可能在A国那样的地方,能调动A国军警方面的力量。
甚至在她把他带回Y国以后,他还在医院里经常见到了一名少年,好像是军区的人。
所以,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他”跟姐姐是什么关系?
姐姐为什么不见他。
当时的他在医院里养伤,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
他知道,她是Y国的人。
可他没想过,姐姐她的家世这么好,她竟然是Y国军政之首,沈家的大小姐。
那她当初……是怎么在十四洲被抓到地下实验室里去的?
从他被带来沈家,进入沈家这样的地方,他才惊觉原来姐姐身份背景这样好,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却在少年时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
想着,少年暗暗攥住拳头,眼神里溢出一丝的无法克制的心疼,可旁边照顾他的人以为是他刚来沈家还不适应,便安慰他说。
“您别害怕,大小姐早就吩咐过了,您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把腿伤养好。”
这名女佣仔细一看,是沈朝惜身边的人,平时都是在沈园照顾沈朝惜的。
但现在她负责照看这名少年。
沈朝惜工作忙,这两天几乎看不到她。
少年继续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啊,这个大小姐她没说,她只离开前交代了我们,让我务必照顾好您。”
是么?
姐姐她做什么去了。
少年刚来到新环境,又不是认识这里的人,自然会焦虑些,加上看不到沈朝惜。
而此刻的沈朝惜,去了Y国的国际医疗研究院总部。
在大厦中间,实验室里,穿着白色大褂的沈朝惜戴着防护手套,护目镜。
正捏着一个雾霾蓝的试剂,她再往里加入最后一滴,需要的成分。
“这就是从A国拿到的针剂试验数据,找到以前我们研发中一直存在问题缺少的东西,现在相关缜密的数据都有了,那些药物成分也都清晰,这次应该能成功。”
实验室的人正在对着旁边同样穿着实验服的姜沉分析,但姜沉满脸愁容盯着沈朝惜手里的动作,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正在操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