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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1章 “疼吗?”(1 / 2)

阿磐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想去抹眼泪,一双手却被镣铐坠得抬不起来。

那原本宽松的袍子粘在身上,也不知粘住袍子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汗,也许是血。

她在这了无尽头的暗夜里极力往窗外张望,去张望那株于窗边盛开的木兰,眼泪哗哗地淌。

她意识到,意识到自己再等不来。

再等不来那人折一枝木兰,亲手为她簪上。

那人也许从前还把她当做了替身,如今是真真切切地把她当成了一味药。

若只是药,便不必多问。

用完便弃,亦不必介怀。

浑身的肌骨紧紧绷着不敢动,只怕一动,便扯得那粘在身上的袍子带起来一片腥风血雨。

想告诉那人,她爱他至深,愿为他赴死,她从也不曾下过毒。

然那摁了红手印的认罪状早就呈送了上去,她此时的辩白与翻供,那人可信啊?

心里的话兀自辗转着,辗转着,辗转成了一声轻叹。

她庆幸此时夜色迷茫,能掩住心中的失落和眼里的怃然。

这长夜暗沉不见尽头,然白日便就能看见尽头了吗?白日被吊在城门,押在暗牢,白日也照样看不见尽头。

殿外的人禀完事就退去了,而身后那人也已经停了下来。

阿磐依旧横在那张厚重的青铜长案上,好似那些曾经正面温存的时刻从来也不曾有过。

仿佛自裹着赵人的大纛被送进魏王父的中军大帐起,她从来如此,始终如此,皆以那单薄的脊背,背对着身后的人。

头垂着,双手垂着,镣铐坠着,人早已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这夜耗尽了她的精神,也用干了她的力气。

她早知道自己的结局,仍旧拼尽全力去搏,可她哪里搏得过萧延年啊,因而输了,输得惨烈。

兀自沉沉地想着,忽地有指尖在她背上轻触,阿磐吃痛,本能地一凛。

那指尖轻触,轻触之后离开。

复又回来轻抹了一把,轻抹一把之后复又离开。

身上一轻,那人已将她托了起来。

他要干什么,阿磐从来什么都不问,从来也不拦,什么都由他。

那人将她托起,她便由着那人托起。

那人抱她入汤泉,她便由着那人入汤泉。

哪怕他将她洗个干净,仍要继续用药,那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他用,她便能给。

锁链交相碰撞着,发出这夜里沉钝的声响。

烛花摇影,映得那人神色不定。

正宫的汤泉仍旧如从前一样水雾氤氲,袅袅冒着热气,那人入了汤泉便松了手,他松了手,她便由着那人松了手。

噗通一下,她与腕间脚踝的镣铐一同落了水,几乎没能溅起什么水花。

汤泉原也不深,不足七尺,然而她被镣铐坠到底下去怎么也浮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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