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齐齐起身,宓凤娘和叶大富对视一眼,放下酒盅就往门外走。
门口站着几人:
一名趾高气扬身穿绸缎的中年胖男子,一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畏畏缩缩肩膀缩到一起,旁边一个打着清凉伞的媒婆,后面跟着两位小厮。
“王四?”叶大富惊喜出声,“好稀罕贵客。”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胖男子胳膊。
却被王四不动声色躲开,神态冷冷,
旁边跟着的小厮先开口:“人称我家家主为王员外。”
叶大富的笑容僵了一僵,却还是拱手笑道:“王员外,许久不见。”
王四傲然颔首,算是见礼。
“原来是稀客啊!”
宓凤娘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媒婆,立刻满脸堆笑,
“诸位请进门坐,我这就去点茶。”
王员外轻蔑扫视一眼破旧狭小的房屋:“我们在门口便可。”
“那也好,门口凉快。”叶大富赔笑,将椅子搬出来放在门口的枣树下,“吹吹凉风。”
宓凤娘跟着搬桌子,百忙之中还记得给女儿使个眼色:“盏盏,你随姐姐去整治些饭食。”
叶盏稀里糊涂被玉姐儿拉到房后的厨房棚子,问了玉姐儿几句,才知道缘由:
原来这家是叶盏的娃娃亲亲家!
叶家是开封府郊区雍丘县的中等地主,
有年闹流民,叶大富在田边“捡”了个人,那人就是王四。
王四从外地流落到雍丘县,差点饿死在道上,
叶大富好心救了他,看他可怜还指点了一条路:
“我家为着肥田需往汴京城拉粪秽,你若是愿意干这活计,我便雇了你。”
汴京城一百万人口,每日里马桶倒出来的人肥能堆成一座山。
城里人嫌弃粪秽腌臜,但对乡下人来说这可是肥田的好东西。
油滑的叶大富早就盯上了这趟买卖:倒马桶既能跟城里人收笔钱,人粪能肥田多出去的还能卖给旁的地主。
王四一口答应,成为了叶家的佃农。
往城里跑了几趟日子,叶家给的佣金很丰厚,王四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他很机灵会钻营,嘴又甜,寻着机会娶了一家酒楼家的独生女,入赘做了女婿,从此发迹。
有这些家产,王四和叶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等叶盏出生两家便鸡豚社酒结为了儿女亲家。
三月三金明池开①,王家邀请亲家来汴京城里游玩。
当天银哥儿拉肚子,叶大富留在家里照顾二儿子。
宓凤娘抱着一对四岁的双胞胎女儿和金哥儿进城。
金哥儿顽皮,将金明池边的柳条折下来编成小狗插到妹妹头上让她们扮小狗。
玉姐儿打小就是暴脾气,拧住哥哥的袖子不撒手:“拿掉!”两人闹将起来。
王夫人皱皱眉,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却惊呼出声:“我的簪子不见了!”
宓凤娘帮她寻簪,原来王夫人金簪滑到耳畔,
就在这几刹那,宓凤娘一扭头却发现盏姐儿不见了。
叶家变卖家产寻找女儿时,王家还从叶家手里压了低价买了些田产呢。
后来随着叶家越来越衰败,王家的脸色也越冷淡,后面两家往来便越来越少。
“王家就住在街背。”小妹小声讲给叶盏听,“咱家砸个碗他家都能听到。”
玉姐儿搂起一把稻草往灶洞里塞,大大咧咧开口:“说不定是来谈你跟王家公子婚事的!”
叶盏摇摇头,
两家住这么近都不往来,可见交情已淡,怎么可能还谈婚事?
正烧着火就听得外头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