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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丝绸(2 / 2)

宋微辞脱下辟寒的外袍,手足抵软塌,似在思索,絮娘这些年早看出自家姑娘爱看书,什么书都有涉猎,尤是对志怪悬疑多有兴趣,如今对这案子感兴趣也不奇怪。

“姑娘看书果然有所成,刚刚可真厉害。”

絮娘满嘴夸赞,竟并不觉得她这般闺阁女子对凶杀案件涉猎过多乃为不贤。

一来是本朝风气,二来也是权贵有爵人家对女子极为宽容。

宋微辞微晃神,后失笑,“恰好瞧见而已,没有我提醒,那仵作也是老道厉害的,很快就能发现。”

稚春年纪虽小,竟也胆大,并不怕这断头凶案,竟搬了小板凳坐边上拖着脑袋瓜问宋微辞凶手是谁。

絮娘点了她额头,“小丫头,这就想知道凶手身份了?还得那些差役再细查,有了许多线索,才能找出真凶。”

稚春歪了脑袋,却是说:“可我总觉得姑娘看出了点门道,不然,她不会直接回来。”

嗯?

絮娘看向宋微辞。

貌似还真是这样的脾性。

姑娘好强,若是看到什么书中不明白的,是断断不肯罢休的,便是海外黄毛怪们传进来的那些算学,她也不吝探索。

刚刚这么干脆回来,确实奇怪。

“谈不上门道,就是觉得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凶手。”

“即便我提及那些,他们也查不出。”

絮娘两人皆吃惊。

宋微辞趴伏在南瓜枕上,软绵绵道:“那头骨被藏在木柴中不假,若是若夜添加的木柴,湿木头点燃会冒湿热白烟,黑夜白烟,不说太显眼,就是熏于头骨也会夹带灰烬,混着血肉,肯定会贴着头骨内部难以剥离,但今日看那仵作摆弄,头骨内并无这样的痕迹,可见新添的木柴其实并非湿柴。”

稚春:“啊,这是何意?那人把木柴保护好好的?”

絮娘:“笨蛋,那么大的香炉鼎,添柴非少数,不然难以满足一夜燃炭,且昨夜那么大的雨,又要带人头又要带那么多木柴,还要走在泥泞山路中,还不留下许多沉重脚印,岂是容易的?”

稚春更迷茫了。

宋微辞莞尔,手指揉了揉她被敲的小脑瓜,继续道:“也许可以猜测那人用的不仅是干柴,而且转移头骨之时,并未下雨。”

“所以没有留下下雨天淤泥地中的脚印。”

絮娘虽然刚刚有点懂宋微辞的意思,却也不敢真做此推测,此时脱口而出,“姑娘您的意思是头骨转移之时并非在昨夜,而是在前夜?前夜确实没下雨。”

稚春呆滞了。

宋微辞轻轻道:“头骨上脑壳灼烧发黑,已有烧毁骨质的迹象,下颚处却好很多,可见它不是搭在木柴中间,而是被压在木柴下面,所以烧的严重程度不一。”

“就好像纸钱一下子添加太多了,下面压着的地方反而烧的慢,看那头骨的严重情况,烧的时间也远非昨夜到今早这点时间,怕是一日一夜把,先从上头烧柴火,上层木柴成炭后燃到下面,再炙烤到了人头....而且香炉鼎非封闭的烘炉,这几天本就清寒潮湿,山中冷得很,鼎中烧得并不厉害。”

“这样的烧法,才有今日效果。”

“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今早老陈一大早过去添柴,而前夜,也有那凶手添柴,木柴足够多,抬高了香炉鼎的内层,再看今日烧纸钱的人才会抱怨香炉鼎内太满....就是因为添的柴多了。”

絮娘沉思良久,道:“这么一来,昨夜有不在场证明的所有人其实都不算清白,还得问前夜他们的动静。”

稚春好奇:“姑娘好厉害,但你为何刚刚不告诉那些官差啊?”

絮娘:“是顾忌那姓徐的小捕头无礼鲁莽吗?我看他多疑,若是姑娘说了这些,他反而猜疑您为何知晓这么多,还疑心您可能是凶手。”

说起这个絮娘就生气。

宋微辞抵着额侧,略沉吟,后才说:“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他这人确实鲁莽,且似乎对富贵之人有些偏见,但听那些香客提及此人名声不俗,很得敬重,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

絮娘:“都说他办案有方,今日一见也不见得有多少才学,还不如那仵作,更远不如姑娘。”

这是把她看得太好了啊。

宋微辞是真被逗乐了,“絮娘你真是自家门缝里看人,怎么看都是自己人。”

“就是因为他查案的能力不如何,还能得今日现场那么多香客敬重,查案时多有配合,那很可能是因为他不为权势富贵所迷,在查案时比较严格。”

“其实,在为官之上,这一点反而比能力更难得——因为对于蒙冤受苦之人来说,要得到公正比真相更难。”

“太多的人还没被查,就已经被定罪了。”

絮娘顿时肃然,又好奇问:“不为此人,那姑娘为何不说明,反而回了呢?”

宋微辞任由她打理着一头青丝,看着窗外湿漉漉的山林青碧,缓声道:“凶手非要把头骨扔在香炉鼎中,这是绝对要暴露的行径,可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世人知道这件事,官府也一定会介入,何况菩提院也不是一般的寺庙,菩提上人人脉何等厉害,当地跟周遭县地谁人不知?那此人还做此举,非癫狂既凶诡,太危险了——我只是不确定刚刚那会,此人在不在现场。”

絮娘握着的梳子顿在那,抬眸,目光锐利,而原本憨态的稚春也坐直了身体。

啊,凶手,当时可能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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