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麻烦,能免则免。”方紫岚看着一道身影下了马车,被方立辉迎入了醉月楼,应是尹泉章无疑。
“说起来……”方紫岚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了解尹泉章其人吗?”
“你的问题,比我预想的要晚。”李晟轩勾了勾唇角,方紫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各州府的大人你未必都见过,多数是靠政绩认人,故而我便是问了,也没期待有答案。既然如此,或迟或早,有什么干系?”
“倒是有干系。”李晟轩面上笑意更盛,“我与尹泉章不仅见过面,还打过交道。”
“你说什么?”原本斜倚在栏杆上的方紫岚猛地坐直了身体,“那你为何……”
李晟轩安抚似的揽住方紫岚的肩,“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在春会结束之前,尹泉章都不曾见过我,就无妨。”
方紫岚一愣,只听方崇正道:“方大人可知,此次北境一案,是何人挑起?”
“陆知章。”方紫岚答得毫不犹豫,方崇正循循善诱道:“那方大人可曾想过,北境王家与皇甫家在此案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推波助澜。”方紫岚的声音沉了几分,方崇正追问道:“因何缘由?”
“我不知道。”方紫岚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是明显的底气不足,“我以为唇亡齿寒,王家害谁都断不会害军中之人。”
“你只道唇亡齿寒,便觉自己想得足够长远了?”方崇正谆谆教诲道:“人生在世数十年,家族数百年,王朝至多不过千年。王家看的,不是王全治一时的起落,更不是王全睿一人的荣辱,而是王家百年的兴衰。你觉得,王家会让武将凌驾于文官之上吗?”
方崇正的话仿佛一束光,让方紫岚豁然开朗。
她闭府不出那几日,苦思冥想也不懂为何王家会成为陆知章的帮凶。北境文武分治泾渭分明,王家没有理由害军中之人。
直到听了方崇正的话,她才明白。李副将、秦副将等军中之人多是她在任时提拔的,她走之后怕是皇甫家也没有少下功夫,一来二去竟成了武将文官之间的暗暗较劲。
好一会儿,方紫岚才轻叹一声道:“不会。方大人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思虑不周。”方崇正沉声重复了这个词,声线冷了几分,“时至今日,行至此路,方大人竟只觉自己思虑不周?”
闻声方紫岚只觉得心中发怵,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父母抓了个正着似的。但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方大人究竟想与我说什么?”
方崇正不答反问,“我敢问方大人一句。在你心中,可是胸中责任山河永固比天大?”
方紫岚怔愣了一瞬,随即幽幽开口道:“是。”她声音有些哑,透着说不出的沉重,却是坚定无比。
“那你可知,这份责任本应属于乾坤宫中的帝王?”方崇正的语气中带了些许肃穆,“你道胸中责任山河永固,可公卿世家却道权势利益比天大。你的坚守抵不上他们高门大户的门槛,累不成他们封户赐邑的寸土,撑不起他们门庭盛景的梁柱。”
方紫岚静静听着,却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烧得愈发旺。
她忍不住出言反驳道:“方大人居庙堂之高,为官之道当不是我能比的。可纵然如此,我也不敢苟同方大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