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不能过紧.....也不能过松?!”
首先给了回应的是希尔斯的一助戈拉姆,回答得不错,只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卡维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宁愿出血止不住,也要保证包扎不能过紧。因为出血是可以靠输液来维持的,但包扎过紧就会进一步压迫肿胀的大脑,形成脑疝!”
这是在培训中简单提到过的概念,卡维又把它拿了出来。
“当初我就说过,颅脑损伤合并有严重头痛和严重呕吐的话,需要切开颅骨给大脑减压。这也是维持稳定血压和呼吸最好也最直接的办法,没有之一。”
卡维从手边拿来两个相关病例,继续说道:“之前培训的时候,我手里没有实例,你们可能听不懂。但现在有了,今天早晨刚宣布死亡的122床,和昨天上午的37床,我看过病历记录,就是因为没有及时做减压手术造成的。”
从重伤员说到死亡病例,并且是有着明确床位号的病例,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急转直下,就连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低去了一两度。
他们都或多或少了解过卡维现在的脾气,毕竟是全奥地利最年轻、最有能力、也最有权力的外科医生,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但相比同样地位的外科总医师尹格纳茨和军医处处长艾丁森,卡维的做法更不留情面。
“德尔沃医生。”
清澹的声音就像路标,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在了会场偏右后方的位置。那儿坐着一位不到40岁的医生,身上穿着军服,眼前驾着一副黑框眼镜,似乎对这个称呼没多大反应。
“我就是。”
“您是37床和122床两位伤员的主刀医生吧?”
“对。”德尔沃站起身,回答得非常简练。
“请您上台。”卡维的要求也很简练,简练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是我没说清?还是你听不懂德语?”
“我不知道上台的意义在哪儿?”德尔沃指着门外,“我手里有近百张床位,今天一早的查房都没有做......”
“你平时就不怎么查房,况且现在已经有人在做了。”卡维从台下找助手搬来一把小椅子,拿走了自己手里的资料,然后坐了上去,“你放心,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外科医生,是外科总医师尹格纳茨老师。”
外科总医师的职责在于协调所有外科医生,对他们的表现做出评级,并且主持一些非常困难的外科手术。
按照常规,他应该出现在大后方,比如维也纳的军医处和艾丁森在一起喝茶看电报。或者出现在军队总部,也就是和北线总指挥布来希特待在一起,统筹指挥所有外科医疗的调度工作。
但现在出现在这儿,除了想要看看卡维一手建立的总医院是如何运作的之外,还想给她站站台。毕竟像卡维这样出色的外科医生也有弱点,那就是“太年轻”了。
“外科总医师竟然在查房......只是为了让我这个小小的外科医生上台”德尔沃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率先发难,“这人际关系我比不了,比不了啊。”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东西。”卡维指着讲台,“请!你!上!台!”
德尔沃似乎也有自己的底气,当场反对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将会扣除你的全部基础分20分,立刻乘上随军转运马车滚去前线当急救医生。”卡维埋头说着自己创立的积分制度,“这种情况下,你的工资会从每天1克朗降低到每天30赫勒,并且随时都要和那些子弹炸弹为伍。”
积分是卡维为了提高他们手上技术和术后管理能力想出来的一种类似于“奖惩”的制度。
主刀医生拥有基础分20分,助手拥有基础分10分,每做错一件事扣1分,每获得一次表扬则获得3分。如果助手几分超过了主刀医生,那他们的工作就可以互换。
当然这种互换不是强制性的,也需要看助手的资历和手术术式积累。
随军医生和前线急救就没这待遇了,但相对的,他们也更容易接触到前线指挥官。指挥官们可以用推荐信的方式向卡维举荐合格的医生,只不过有多少指挥官愿意调走自认为合格的优秀医生,就是一件完全看运气的事儿了。
“好好好,我上台。”德尔沃总算走上了讲台,翻开了身前摆着的熟悉病历,说道,“两个伤兵都是在中弹或者遭到爆炸冲击之后,身体摔倒在地,头部遭到重击。”
“有没有按照手册上所写顺序做过检查?”
“做......”德尔沃又摇了摇头,“好几个神经检查需要通过腿来完成,可他们都截肢了。”【上本这本都写过,就不赘述了】
“只截了一条腿,另一条不是都保住了么?”
“手术做完后他们腿部都感觉非常疼痛,检查没法做。”
“你应该不知道他们疼痛的那条腿最后都不疼了。”
“不疼了?”
德尔沃还是按照原先在因斯布鲁克的工作经验,只主持手术,术后的查房检查都没有参加,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清楚。但既然不疼了,那也就是好事,完全没必要追着问:“我不太清楚,助手没有告诉我。”
卡维点点头,算是不追究他的疏忽,但该问的他一个都不落下:“知道为什么会不疼么?”
“为什么?”德尔沃笑着看向这位比自己小得多的外科医生,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手术后经由疼痛专为无痛,这不是最基本的常识么?”
“常识?”
卡维读了一段病历记录上的描述,应该是一位助手写的:“‘病人手术做完了,他的右腿非常疼痛,我能看到整条腿变得格外苍白。我不放心,又按照军医手册上的要求检查了足背动脉搏动,我发现搏动似乎消失了......’,你称这种病情变化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