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师西郊十余里外有一处马场,依山傍水,其南侧是卢沟河的一条支流,水流虽不十分湍急,但流量却是不小,正可解决战马饮水的难题。
西边则是一片山岭,其乃是西山之余脉的延伸,在这里山势十分平缓,非常适合放牧与操练骑兵之用,正是因为这些便利条件,当年才会选址此地作为官家马场所在。
而今,这处马场被战乱破坏的痕迹已十分鲜见,其内房舍遍布,大道小巷整洁干净,时而遇到的人等也都是精神抖擞。
在这里大多都是牛胜镖队中的战士,以及为其提供服务的人等,如铁匠、马夫、医士、兽医等等,偶有一些贩夫货郎往来其间,也多是长期为镖队服务的老主顾。
马场管事的是一名宣府老军唤作黄福来,他本是牛胜队中十名战士之一,当初既是他一手建起的这处马场。
大同总兵王朴、山西总兵李辅明二人,此刻就在黄福来的陪同下,正行走在马场的大街上,而黄福来也边走边为他们讲述着马场的一切。
这里现在聚集有骑士五百人,战马、骡马等更是有近千匹之多,而步卒护卫也多达八百余人之众,简直就是一支精悍的小型部队一般。
初时,王朴与李辅明就惊诧于这处马场的地势,其依山傍水,又建有高厚的庄墙,墙外还挖有一道两丈宽的护城深壕。
现在更是得知其内竟暗藏近两千的精锐步骑战士,还囤积了足够这些人数月饮食所需粮草,张诚如此,究竟意欲何为?
对此,他们已不敢再往深处想!
此番出兵辽东援解锦州之围,他们可是见识到了宣府军的悍勇,若非是自己紧紧抱住了张诚的大腿,又如何能够保得自己全身而退,得胜归来?
更为甚者,他们在京中逗留不走,非要等着张诚一起回返宣大,此事虽不能说已人尽皆知,却也是被大多数人知道。
无论他们自己心中是作何想,外人早已将他们看作是张诚一党,而这其实也是他们所祈盼的结果,惟有如此才能跟在宣府军后面,再多拣些军功回来。
所以,现在看到这里的一切,他们也只能咽在自己的肚子里,根本不敢与外人言。
黄福来带着王朴、李辅明一路来到骑兵与步兵操练的场地,给他们观看马场内镖队骑士与步卒的实操,直看得一阵阵心惊。
…………
那边马场管事黄福来领着王朴、李辅明参观马场的同时,这边张诚却在与众人共议未来之事,牛胜先向张诚禀报了最近收集来的各方消息。
首先是关外清军已悉数退走,只在锦州北面的义州和西面的大凌河堡两处地方,还各驻扎有一部清军,其战略方向已经转为守势。
而左都督、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也已于十日前终因箭疮治疗不及,而病逝于锦州城内。
崇祯皇帝亲自为他撰写了祭文,追赠祖大寿为太子太傅,加赠宁远伯,赐谥号忠武,并命有司设祭五坛。
众人听后虽对祖大寿的逝世深感惋惜,却也对他死后封伯一事,着实羡慕不已,这也算是无上之哀荣。
可张诚却是心中清楚,只因自己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祖大寿的命运,虽使他在锦州大战中负伤而亡。
但却也因此而保住了自己家族的声名,没有被列入《贰臣传》,更是死后封伯,谥号忠武,确实是哀荣无限了!
不过,张诚得知清军已经彻底退走后,不由想起一事,便开口问牛胜道:“辽东可有关于奴酋洪太的消息传来?”
牛胜回道:“回爵爷话,奴贼方面消息探听不易,且传递又很缓慢,通常都要迟滞数月才会有些消息传回。小人会着意留心奴酋洪太,但有信息传来,必飞报爵爷。”
张诚也知他所说乃是实情,便即点头道:“你继续吧!”
牛胜得到了张诚的指示后,便即禀道:“爵爷,闯曹逆贼已然接连袭破叶县、泌阳等城池,前日得迅正在围打南阳,其势极大,豫省已无人能治。”
“还有陈爷传回消息,在叶县救得副总兵刘国能大公子刘世文,现正在海爷和王参赞的护卫下,往京师星夜兼程而来……”
牛胜接着就介绍了他所知的叶县战事经过,以及陈忠在河南的活动情况等详细内容。
张诚听罢感叹道:“刘国能虽早先误入歧途,曾与闯曹二贼为虎作伥,然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今更是能为国朝尽忠,确属难得可贵。”
他接着又道:“牛胜,你代本伯传讯给陈忠,要他密切注意闯贼动向,加意囤积粮草,尤其是开封那边,更是重中之重。”
“喏。”
张诚又问道:“刘金海与王元景何时能到京师,可有说么?”
“回爵爷,按海爷和王参赞信中言说就在这几日,便会来到京师。”牛胜回道。
张诚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事,却转头看向一旁的鸿胪寺司丞吕大春,笑着问他道:“吕司丞,在京中可还过得惯么?”
吕大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腾地起身驱前跪拜道:“回永宁伯话,大春得以入京,全赖永宁伯提携之恩,时刻不敢稍忘。
自入京以来,大春更是时刻牢记永宁伯教诲,在鸿胪寺中潜心学习,结交同僚,现鸿胪寺上下官员,除大鸿胪尚不甚熟稔,余者都已与大春相熟。”
张诚略表满意地点着头,他对于吕大春的能力还是有些信心,不然也不会刻意将他弄到京中,但随着世事变迁,现在他又另有了一些想法。
当下,便又开口问道:“吕大春,本伯问你,对寺中诸般公务,伱现在可都熟知与否?”
吕大春仍是跪在地上叩首回道:“回永宁伯,大春对寺中各班职事虽未能全然了知于胸,但也知其大概,相信再过些时日,必能尽数了了然于胸”
“你现在鸿胪寺可是有何具体职事?”张诚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