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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督臣教我,督臣救我啊(1 / 2)

永宁伯张诚如今已是宣府镇总兵官,不日将举家迁往镇城居住,所以暂时仍是居住在赤城堡参将署内,毕竟在这里住得习惯了,且参将署现在也是闲置状态。

原北路兵备道何崇武已经迁任怀庆知府,而管粮通判秦时铮也迁任山西辽州知州,如今的赤城兵备署、分巡道署和户部粮判官厅也都处于闲置状态。

宣大总督张福臻便下榻在兵备署,宣府巡抚江禹绪则一直住在分巡道署内,而大同总兵王朴与山西总兵李辅明被安排在参将署旁的察院署内歇息。

至于其他前来参加褒忠祠公祭英魂的各卫司指挥使等官将,则都是下榻在赤城堡南面大定门内的公署内,而保安州和延庆州的两位知州老爷是住在粮判官厅歇脚。

当晚的酒宴结束后,总督张福臻与巡抚江禹绪一前一后离了参将署,沿着崇宁大街一路东行,很快便过了钟鼓楼,轿子稳稳停在兵备署前。

赤城兵备署中现今只接待宣大总督张福臻一人,毕竟在赤城堡中除了永宁伯外,就属他这位宣大总督最是尊贵。

江禹绪下轿后跟在总督张福臻身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兵备署,来到中堂的东偏厅内,才一进门便觉暖意扑面而来。

偏厅内燃起的炭炉散发着腾腾热气,使得屋内与外间的北风呼啸形成了鲜明对比,自有随行家仆上前为他二人解下外衣。

他们来到茶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总督张福臻刚伸出手来想要端起茶盏,抿上一口清茶,以解适才酒宴上的油腻。

可巡抚江禹绪却恰在此时对他说道:“督臣,可曾察觉宣北有何异样否?”

张福臻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旋即便继续向前伸去拾起茶盏,他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清茶,才慢悠悠地说道:“永宁伯不愧是人中俊杰,短短时日,就见这边塞苦寒之地,治理得如此繁盛。”

他轻轻放下茶盏,继续道:“商事之繁荣还在其次,更为难得的是政治清明,民心安定。永宁伯何以能做到如此,老夫也是不得其解啊!”

江禹绪的脸上弹跳几下,他抬手抚着稀疏的胡须,说道:“督臣,本抚在镇城可有些听闻,永宁伯治下的北路,一直都有私开边贸,与奴互市,这边的繁盛或与此有很大关联。”

“噢。”

张福臻轻轻应了一声,旋即便紧闭双目,状若沉思一般不再发出一言。

江禹绪见他如此,又接着道:“还有一点,未知督臣注意到了没有?”

张福臻睁开眼睛眯成一道缝:“哪一点。”

江禹绪见他似乎来了兴趣,当即便开口道:“本抚比督臣早来赤城几日光景,闲着无事,便在堡中四处走动,确如督臣所言,北路地方吏治清明,军民富足,将士朝气蓬勃,守御得法,真是难得可贵。”

听了江禹绪这番话,总督张福臻的眼睛反而瞪得大了些,似乎对他接下来的话十分感兴趣,只见江禹绪接着又说道:“可这北路地方上的军民商贾,只言大将军如何如何,却对朝廷只字不提,也不见其言及皇上恩泽。”

江禹绪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偷瞄着张福臻的脸色,见他并无不喜,才话锋一转直言道:“北路军民言必大将军,又对其言听计从,更将永宁伯敬若神明一般。

如此,恐非朝廷之福,如长此以往,将来北路怕就不是宣府的北路,也不再是朝廷的北路啦。

而永宁伯今已是宣府镇的总兵官,还将入主镇城,未来这整个宣府地方,都似北路这般情势,人们都对永宁伯敬若神明,心中再无朝廷,怕会生出祸端来啊!”

张福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与他七十高龄有些违和,他并未急于表态,而是盯着巡抚江禹绪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外有虏贼,窥伺我大好河山,内有流贼,祸乱中州、湖广数省,而朝堂上煌煌诸公,却只知党争政争不断,又有何人是真的心系大明河山?”

听了他这一番话,江禹绪不由一愣,一时不知张福臻究竟是何意思,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江禹绪思考的时候,张福臻的声音又再传来:“国朝如今内外交困,财力疲乏,眼见已不能支撑,而举国上下,能战之将、敢战之兵又有几何?

辽东地方被虏贼压着打,几次三番入寇内地,掳我子民无数,劫夺我钱粮更是不知几何,而流贼之患,亦丝毫不弱于虏贼,其肆虐中州,祸乱川、湖数省之地,更有何人能治?”

张福臻突然加重语气对他继续说道:“今幸有永宁伯,治理宣北军政有方,更兼统军得法,前有勤王斩奴之功,后有豫省援剿之绩。

而今次援辽战奴,不说斩杀虏贼数千,更阵斩奴王多铎以下虏将十余人,其功至伟,殊为难得,正是我朝安定天下,内平流贼,外御虏贼,所需之将才。”

他说到这里时,语气又变得平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继续对江禹绪道:“仲平啊,你也是朝廷一方疆臣,当知朝廷上的难处,万事不可只看表象。

就如永宁伯在宣北之所为,究其根源,还不是为了有钱募兵练军,为国朝平乱战奴嘛?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饱’这个道理,你我都懂,永宁伯他也是懂得的,其他各镇总兵也都懂,朝堂上的各位大员们更懂,可国帑空虚‘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今,永宁伯在宣北虽行事乖张了些,多有不合礼法之事,甚或有损于朝廷之威望,但其目的也只是为了给朝廷养一支强兵劲旅而已。

‘又想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饱’,试问何人能做到如此呢?”

巡抚江禹绪也觉得张福臻的话有些道理,但在他的内心之中,仍然对张诚存有很大戒心,不由开口为自己辩解道:“话虽如此,可宣府将士心中只知永宁伯,而没有朝廷,没有当今皇上,总非好事,若将来生出变故,恐不是督臣与下官可以担待的啊。”

张福臻并没有立即接他的话,而是伸手取过茶盏,慢悠悠地喝了起来,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仲平,如何保证,你之所见就不是表象呢?

就拿私下与虏贼互市而言,但凡位处边塞各将,又有几人不如此,国朝可曾因之而处罚了何人,还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如乖张跋扈,不守礼法,私设封赏,藐视上官等种种,又有几个出镇总兵不是如此,仅仅单凭这些怎能判定永宁伯对朝廷和皇上的不忠?

永宁伯为我大明历次血战,尤以十一年巨鹿之战,最为惨烈,而今仅凭猜测,就敢断言其对朝廷、对大明、对皇上不忠,却如何使人信服。

更何况,永宁伯之与朝廷、与皇上,那可是犹如希望一般的存在,就算要防备他生出异心,那也是内平流寇,外灭虏贼之后,方能考虑之事。”

江禹绪闻言,也觉有些道理,但却仍是担心地说道:“只恐那时再考虑,就为时晚矣。”

张福臻却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大明太祖起于布衣,于历朝历代之中,得国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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