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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路该如何走(1 / 2)

牛金星与宋献策两人自归附李自成后,便常伴李自成左右,除了密议大事之外,更是为他讲古答疑,其地位日见重要。

李岩则与之不可同日而语,他因随自己营中的豫东将士住在一起,而非是常住在老营之中,不得常与闯王接触,且他又存了“功成身退”想法,并不十分热衷于功名利禄,所以与闯王的接触更显疏远了些。

但牛金星与宋献策两人因久伴闯王身边,对于闯、曹两营间的勾心斗角,势难久合之情十分了解,他们也知道闯王是想利用合营的这一良好时机,集中力量打几个大胜仗,尤其是拿下开封城的想法,所以对李岩提出的建立根基,以谋大事之说,并不十分支持。

尤其是牛金星,他的功利心与私心要更重一些,总是担心宋献策与李岩建树过大,会影响自己在闯王心里的地位,所以他心里实不愿宋、李二人过于出头。

现在,牛金星见闯王用眼色催他表态,这才望着李岩说道:“林泉,你的建言出自对闯王一片忠心,也是从大局着眼,实不失为上策。然大元帅纵览时局,不欲受制于敌,亦有深虑宏谋,年兄何以忘却了?”

李岩明白牛金星所言“深虑宏谋”,是指先占开封,击溃朝廷援军主力,而后再剪除异己,才好建立名号,以开封为根基,分兵略地,选官理民。

既然牛金星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坚持自己想法,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牛金星见状又笑着道:“况大元帅已下令扒城,又岂可朝令夕改,半途而废呢?那样岂不自损威信了嚒?”

李岩见如此一顶帽子扣了过来,也是吓得一个机伶,连忙接口道:“是,是。岩思虑粗疏,见不及此,还请大元帅不要见罪。”

李自成却并不以为意,他哈哈一笑,拍着李岩的肩膀,对他说道:“林泉,你用意是好的,我怎会怪罪与你呢!不过,若是将来你在我跟前,不肯大胆建言的话,我还是会怪罪与你的。

唐太宗身边有一个魏征,可着实教我羡慕不已啊!林泉,我身边就缺少像魏征那样人物,你常劝我效法唐太宗,我虽望尘莫及,但还是希望你能成为我身边的魏征。”

闯王说到这里时,满眼透着真诚地望着李岩,追问他道:“林泉,你说好嚒?”

李岩被闯王的一片真诚所打动,他略显激动地说道:“大元帅以国士待我,岩倘有所见,又岂敢缄口不言。”

刘宗敏这时忽然开口说道:“林泉,你不管有啥话,都要尽管说出才对!待日后闯王坐了江山,你不惟同闯王有君臣之义,你的夫人可还是闯王夫妇的义女哩!”

他的话引起闯王等众人一阵大笑,众人又闲唠了会军务上的事,便各自上马离去。

…………

李自成才回到老府,刚跳下乌龙驹,高夫人的亲兵就走上来禀报:“夫人,命我来看看大元帅回老府了没有,大驾果然回来了!”

他让刘宗敏和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自便,就向高夫人的住处行去,边走边想着:“此刻寻我,会有何事儿呢?”

待到走入高夫人帐中,才看到原来是出嫁的养女慧梅来看高夫人了,她们一见闯王进来,笑语忽止,尽皆肃然起立。

闯王与大家见过礼后,又叫众人都坐好,先是聊了些慧梅出嫁后的情形,当他听到吕二婶讲慧梅与袁时中夫妻恩爱,和睦团结,心中也深感欣慰。

虽然当初的本心是为了笼络袁时中,但若慧梅与之能真心相守一生,岂非美哉,也不枉慧梅在高夫人身前伺候这些年。

最后,闯王更是对慧梅嘱咐道:“你要处处尊重时中,不要觉得你是我的养女,在大军中经多见广,如今嫁到小袁营就受了委屈,俗话说‘嫁鸡随鸡’,妻子顺从丈夫,才算贤惠知礼。

你的心里更要明白,在我的眼中,时中的小袁营决不能如曹营那样……对曹营,我也只能马虎一点,只要大致不差就行了,但像这样一营,在我的‘闯’字旗下,就只能有一,绝不许有二。

对时中,我期望很深,并未将他做客人看待,也不曾把他的小袁营当作客营对待,目前虽半是客营,半属闯营,然日后不久,也该化客为主,就像你补之大哥、刘明远、袁汉举等率领的各营人马一般,到时我既将小袁营纳入‘闯’字旗下,作为自己人马对待。

从今往后,在军纪上也必将从严,操练上更要从严,今日特对你把这些话说得明白些,让你也好在心中有数,处身行事都不要违背了我的心意。你可明白了么?”

慧梅忙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低声回道:“女儿明白,这也是女儿所愿。”

李自成还想再多嘱咐慧梅几句,却被突如其来的李双喜打断,只听他禀报说:“曹帅来啦……”

原来今日是罗汝才在曹营设宴,邀请各营主要文武吃酒看戏的好日子,他昨日就已发出请帖,为着表示对闯王的特别敬意,才亲自前来老府敦请。

李自成与他在大帐中谈了一阵闲话,见日已近午,便招呼着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人,以及其他住在老府附近的一大群武将,同罗汝才一起骑马往曹营而去。

曹营的酒宴果然比前日丰盛许多,各色山珍海味那是相当齐全,此外还有许多好酒,赴宴众文武见之皆赞不绝口。

今日,曹营除酒菜极其丰盛之外,更是连夜搭起的戏台,一班昆曲、一班河南梆子轮番演出,还有一大群歌妓各桌前侍候着,执壶劝酒。

大帐内外一派热闹景象,猜枚划拳之声不断,就连那些文人士子也都在谈笑风生,场面比闯王宴请之时,不知热闹多少。

闯王李自成见又上了“海参烧鱼肚”和“银耳汤”后,心知酒菜已经基本上齐,他一则有事,二则也怕他在这里会使大家感到拘束,便向罗汝才表示了告辞之意。

罗汝才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未强留,只是敬了他一杯酒,道:“李哥你忙,我不敢留。说句良心话,你只知图谋大事,却不会享福!这下一出戏,可是周士朴家苏州班子的《琵琶记·吃糠》,你竟然都不想看,多可惜嘞!”

李自成却笑着说道:“还是早走的好啊,免得大家伙拘束。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今日虽是你宴请犒劳他等,却也不能放纵他们赌博,也不许有人喝得烂醉如泥!”

“这个自然。李哥还不放心咱嚒?”

罗汝才亲自将闯王送出辕门外,可李自成并不急于上马,却轻声对他说道:“汝才,你多送我几步,有几句体己话要同你唠唠。”

罗汝才也有些诧异,在心中发起疑来:“莫不是军中传言,流到他耳中啦……”

他们前行几步,与后面的亲兵护卫拉开一段距离,李自成才对罗汝才小声说道:“汝才,你可知那个张永褀是如何逃掉的?”

罗汝才心中一惊,暗道:“却是为此!”

不过,他并未露于言表,而是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不晓得啊,李哥可是访查明白啦?”

李自成并不以为意,而是拉着他的手,装作十分亲近的样子,对他说道:“这事你当然不会知晓。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原也是不想再提,却又怕你蒙在鼓里,以后又会生出此等事来。”

“李哥,你快讲,究竟是咋回事儿?”

“那个张永祺是被你曹营的人儿给放走脱的,他们倒是独将你一人给瞒得死死的。”

“啊……?”

张献忠满脸吃惊状,他瞪着大眼珠子急切问道:“还有这种事情?太岂有此理啦!这是哪个龟孙儿干的好事,李哥你可知晓?”

李自成轻轻点着头,道:“本来前几日就已晓得,只是怕你听了生气,才一直拖着。汝才,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就是了,没来由使众人皆知。”

罗汝才恨恨地说:“那怎行?倘若我手下有这样鳖孙儿,非亲手砍了他不可!”

李自成见他表演得如此到位,心中不由一阵暗笑,但嘴上却故意说道:“你这样子说话,我今后便不提此事罢了。”

“不行嘞,李哥。你咋跟个闷葫芦似的,独使俺一人难受哩,今儿个你一定要说得明白。”

“告诉你也行。不过,要先应我一件事。”

“何事?你讲嘛。”

“你先答应我,不可处分他,得给人家一个改过的机会。”

罗汝才心里骂着李自成“假仁假义”,但表面上确是装作勉强点头同意的样子,道:“好。你快告我是哪个昧良心的龟孙儿,我决不伤他性命就是啦。”

“黄龙……”

“是他?”

“他不惟放走了张永祺这厮,还将你我定下的‘围而不攻,困死开封’之策,也偷偷告与张永祺了。”

“竟有这事?忘恩负义的龟孙儿,看我不宰了他!”

看着罗汝才咬牙切齿的模样,即使是闯王也不得不佩服他演戏的本领了得,若是张诚此刻在他们二人身边,又熟知内情的话,怕是还不得给罗汝才发一个“奥斯卡的小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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