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织,山色空濛,宋府那座山上更是被雨雾缭绕,让人几乎看不清楚山的影子。赵铭站在大雨滂沱的山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穿过石阶来到竹屋前,轻轻叩了叩门。
屋里没有回应,只有仿佛不耐风寒般轻微的两声咳嗽。赵铭推门进来,抬头便瞥到被置放在一旁的一件灰色大氅。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拿起大氅替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宋敬涛轻轻披上,道:“三爷,高处不胜寒。”
宋敬涛皱了一下眉头,漠然道:“穿上这些东西太不方便,放不开手。”
赵铭笑了笑,道:“三爷放不开手,是因为所谋者大。”
一阵沉默,宋敬涛长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轻声道:“我并不觉得,那件事可以瞒住这孩子。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动作会那么快,手腕会那么灵活。若是等他入谱掌权之后,我不介意将他母亲的所有事一件一件都告诉他,可他的成长速度,已经让我都感到吃惊了。”
瞄了一眼桌上明显还带着取栗郎密件火漆的纸封,赵铭知道七少爷所做的事情三爷已经全部知道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停顿了半响,才缓缓道:“七少爷有这样的手段,对宋家来说,也是一种福分。”
宋敬涛眯起眼想了一会儿,喃喃道:“这孩子,什么都好,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龄。只是,他所想的复仇,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耸了耸肩,将刚刚披上身的灰色大氅向后抖了抖,宋敬涛皱起眉头道:“朝廷对宋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毫不避讳的说,宋家已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一年中不但是今是能否入谱的一年,更是宋家能否继续稳立在神州的一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宋家乱起来......”仿佛是感到了万分的疲惫,宋敬涛闭上了眼,用中指和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无奈的笑了一声。
房中有些喧嚣,亦是沉默。
喧嚣来自于屋外哗哗不停的雨声,而沉默却来自于两个人彼此一言不发的尴尬。
宋敬涛轻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赵铭:“我知道,你对今是很有好感,对于我为什么让取栗郎暗中助那周亚太调开你的事一直不理解。但我只能告诉你,在宋家与朝廷的对峙中,今是那里,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而且,清明城外截杀,更是我对他的一个考验。”
赵铭点点头:“我明白,三爷以大局为重。”
“大局......”宋敬涛呵的笑了一声,“我是宋家第三子,当年老太爷为何选我做家主?想来也是因为我有着所谓的大局观。”
自嘲了一句题外话,宋敬涛暗暗握紧了拳头,沉声道:“那孩子的仇,不能让他报,至少现在不能报。把他从家里调出去,与府里分割开来。”
赵铭一愣,继而躬身问道:“三爷要将少爷调去哪里?”
宋敬涛眯起眼,远远对着窗外的空濛山色连绵雨水,轻声道:“玄衣营——让他在行伍之中,磨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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